“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趙鎮脫口而出,胭脂已經笑了:“但你要曉得,也有杞人憂天這樣的事,而且,有些事情,並非你我人力所能挽回。”
非人力所能挽回,趙鎮沉默了,再沒說什麼。胭脂看著他的失落,突然又笑了:“不過你說的很對,預先防範也是好的。不過,若回到家中,也要想這麼多,真是十分難受。”
“所以你就不願想這些,想要出家?”趙鎮覺得自己離胭脂已經越來越近了,胭脂聽到趙鎮的話又笑了:“是,沒想到你竟能明白我。我和你說,原先在鄉下時候,雖然日子艱苦些,有時候還要受人欺負,但隻要你能打的過彆人,彆人也就不敢來欺負你。但在這汴京城,不是這樣的。時時刻刻的規矩,時時刻刻要你注意臉麵,縱然那些事你根本不想去做,可總像有幾千雙眼睛盯在你身上一樣。我就奇怪,為何我自己過的日子,既無愧於天,也不負於地,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為何要人來評說。可那樣真的十惡不赦的人做的事,他們反而不敢去說。”
趙鎮看著胭脂那閃亮的眼,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過了許久趙鎮才道:“有時與人應酬是必不可少的。”胭脂點頭:“我娘也這樣說,然後還說,和人應酬也就罷了,可為何和自己的夫君,也要擺出一副應酬的樣子?”
這樣的話趙鎮從沒聽過,眉不由挑起:“你說的應酬,是什麼樣的?”胭脂的眼轉一轉:“比如說,你妹妹對太子。”
這個例子真是太好了,好的趙鎮竟無法反駁,他的眼垂下,接著趙鎮又是一笑:“這也是禮的一種。”
胭脂又點頭:“是啊,禮的一種,可也要瞧是什麼樣的禮。如果是尊重老人,疼愛幼小孩子,那自然能用。可是對自己的夫君,本該是最親近的人,為何還要那樣端著呢?為何還要注意禮儀?夫妻之間,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怎麼做就怎麼做?畢竟,他們是那樣親密。”
胭脂這話才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多了,急忙收口。
這樣親密?怎樣的親密?趙鎮的眼不由往胭脂身上看去,胭脂穿的整整齊齊,隻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頸,脖頸下麵的衣衫,可以看見起伏。
趙鎮覺得一絲綺念開始生出,接著就是一絲不知從何處來的妒意,當初胭脂也曾和她的頭兩個丈夫那樣的親密。於是趙鎮脫口而出:“那你當初被休,就是因為這個?”
胭脂並沒像趙鎮想象的那樣憤怒,甚至連趙鎮眼中那一絲微微閃過的怯意都沒看見。胭脂隻點頭:“是啊,我原本以為,夫妻之間是可以無話不說的,從沒想過,和夫君之間,也要存了應酬的心。所以……”
胭脂覺得實在難以形容這種感覺,停口不說。趙鎮瞧著胭脂,不知為什麼又歡喜起來:“那麼,你想尋一個,能和你一起說說話的夫君?而不是小心翼翼,想著這句話就會得罪了他,下一句就會惹怒了他?”
對,胭脂重重點頭,接著胭脂就搖頭笑了:“可是我曉得,汴京城的男子們,他們學不會這些的。所以,我為何要為了討他們的歡喜,把自己重重包裹起來?”
“那是因為他們不懂你的好!”趙鎮再次急急開口,仿佛說的慢些,看見的胭脂低落更多,就會讓自己心疼。
從沒有男子如此對胭脂說過,胭脂不由看向趙鎮,四目相視時,兩人都覺得對方和原先有些不一樣,接著胭脂笑了:“沒想到,你竟能明白我一些。”
趙鎮不知為什麼臉又紅了,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臉紅:“我隻是覺得,你的這些話,或許驚世駭俗,但仔細想想,也非常有道理,若回到自己家中,還不能鬆一口氣,而是要想著這啊那的,實在是讓人難過。”
“所以我祝你以後也能尋到一個對你不抱應酬心的妻子。”胭脂看著趙鎮認真的說。趙鎮頓時覺得心開始狂跳,很想衝口而出,這不一定能尋到。但看著胭脂的眼,趙鎮不知為什麼又說不出口,隻是淺淺一笑。
胭脂已經喚紅玉進來,梳洗準備歇息。
趙鎮坐在椅子上,看著胭脂在那梳洗卸妝的背影,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看。紅柳過來服侍趙鎮梳洗,把手巾放在那裡,半日不見趙鎮來接,抬頭望去,見趙鎮呆呆地看著胭脂的背影。
紅柳不知為何心中一歎,郎君和娘子夫妻恩愛,服侍的人本該是歡喜的,可是這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紅玉轉身,看見紅柳那一閃而過的悵然若失,不由抿唇一笑:“紅柳姊姊,水都要冷了,您趕緊服侍郎君梳洗。”
紅柳這才回神過來,重新服侍趙鎮梳洗,胭脂能感覺到紅玉紅柳之間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不過胭脂向來不在意,此刻也不例外,畢竟這些事,從不在胭脂關心範圍內。
趙鎮還是躺在那張榻上,不過今日趙鎮怎麼都睡不著,一顆心在那浮浮沉沉,難道說,自己竟然動心了?想到這個可能,趙鎮都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喜歡的,該是像妹妹一樣,沉靜安詳的人,而絕不是胭脂這樣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