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搖頭,看見丈夫搖頭,永和長公主沒有再說話。過了很久,趙德昭才輕聲歎息“如果,多年之前,也許,事情就不會這樣。”
“吳王所謀,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一年兩年。駙馬,他幾乎騙過了天下人。”騙全天下人他是忠心耿耿的,讓先帝把柴旭交給他教導。騙杜太君他是為了整個趙家好,為免天子多慮而讓自己從此雌伏。
騙趙瓊花隻有成為皇後才不枉這一生,永遠說著光明正大的話,做著這些事情。所謀的,是天下。是那至高無上的權柄。趙德昭垂下眼,把妻子的手握住。
永和長公主靠在丈夫肩上,尋覓這一點溫暖“吳王,容不得任何人做絆腳石。原先,隻是偷偷地做,而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了。”
“如果,我能早一點……”趙德昭的話被永和長公主打斷“即便你早知道又如何?駙馬,他們不會。而且你說的話,先帝也不會相信的。”這是最大的悲哀,謀朝的人被視為忠良,而忠良的人被視為奸人。
趙德昭沒有說話,隻是看向遠方,大郎,你,能否平安?
“娘子,這些東西要放到哪裡?”自從胭脂從宮中回來之後,她算得上深居簡出,除了偶爾會去永和長公主那邊之外,甚至連胡府都不去了。
聽到趙嫂子問話,胭脂隻點一點頭“收起來吧。”
趙嫂子看向胭脂,眼神裡有難受“娘子,您……”
胭脂抬頭看向趙嫂子“沒有什麼,這一年,家裡的下人少了許多,算下來,隻有不到二十人了,你,是不是覺得……”
偌大的趙府,昔日有數百下人,此刻除了胭脂所住的院子和靜慈仙師所住的院子,其餘的下人都漸漸被遣走了。廚房早已空了,每日都是胭脂房裡服侍的丫鬟們,親自動手做飯菜。
“娘子也是為了我們好,可是……”趙嫂子的話被胭脂再次搖頭打斷“沒什麼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許,再過一段時間。”
“娘子,您連我們都要遣走嗎?到時豈不隻剩下您?”趙嫂子驚慌地抓住胭脂的手,胭脂隻是起身“走吧,我們去給祖母問安,祖母在城外的小庵一直打理的很好,祖母也該離開了。”
“仙師和符夫人關係一直很好,也許不會……”趙嫂子的聲音很低,胭脂又淺淺一笑“什麼叫也許不會呢。趙嫂子,你懂的,那個人,並不會因為你對他恭敬,就不會要了你的命。這麼多年,也虧他能忍住。”
趙嫂子陪胭脂起身離去,從胭脂居住的院子到靜慈仙師所住的地方,有很長的一段路。沒有下人來打掃,甬道兩邊都長滿了青草。四月的陽光很暖,胭脂抬頭看天,看著這溫暖的陽光,陽光如此溫暖,隻可惜,很多人的心已經冷了,再溫暖的陽光也照不進來。
趙嫂子上前推開門,胭脂走進靜慈仙師居住的院子,除了傳來的木魚聲聲,這個院子花木不再扶疏,處處可見枯死的花木。隻有青草在瘋長。
而原先,這所院子,見不到一點點青草。靜慈仙師,已經很久沒打理這個院子了。胭脂踏上台階,台階上,竟有了青苔。若不是還有木魚聲,會讓人誤解,這所院子無人居住。
丫鬟走出,對胭脂沉默地行了一禮。
胭脂走進屋子,靜慈仙師跪坐在觀音像前,正在輕敲木魚。仿佛沒聽到胭脂走近的聲音。
胭脂走上前,站在她身後,輕聲道“祖母,明日會有馬車送祖母回庵中。”
木魚聲這才停下,靜慈仙師抬頭看向胭脂“為什麼?”
“我以為,祖母或許已經知道,此刻情形和原先不一樣。您在京外庵中,想必誰也不會尋一個方外人的麻煩。”胭脂看著靜慈仙師語氣平靜。靜慈仙師站起身“休想,我要去見瓊花,我知道,她的處境最近……”
“您就算見了瓊花,又有什麼意思?您能阻止些什麼?”胭脂的話讓靜慈仙師深吸一口氣“我,我是……”
“我知道,您是吳王的大嫂,可這又如何呢?吳王要做的事,曆經千辛萬苦都要做成。這一年多來,他借了彆人的手,殺了多少人?祖母,您知道嗎?您以為,他會介意多殺一個?”胭脂點出實情,靜慈仙師搖頭“我,我……”
“祖母,您若當初不想著,瓊花成為皇後對趙家會怎樣怎樣地好,那麼今日,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胭脂的語氣開始變的有些冰冷,接著胭脂就笑了“不,是我著相了,二叔公他們,怎奈會因為一點小阻礙就放棄呢?”
胭脂的話讓靜慈仙師淚如雨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