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畫卷緩緩合上。
那時季祈永身陷囹圄,秋庭桉的傷勢究竟如何,他無從知曉。
直至半月之後——
“殿下!殿下小心……”
大可跟在季祈永身後,生怕季祈永雪天路滑,摔壞哪裡。
“師父——”
季祈永心中掛念,禁足一解,便急不可耐地奔向秋庭桉的居所。
那時的秋庭桉,尚未位極人臣,隻棲身於宮牆之外,一隅小院,清雅脫俗。
“咳咳……殿下怎會至此?”
秋庭桉勉強支撐起身子,欲下床相迎,卻不料一陣眩暈,又跌坐回床榻之上。
“師父!”
季祈永急步上前,欲扶又止,隻見秋庭桉滿身傷痕,觸目驚心,他竟不知從何下手。
“殿下莫哭,臣不疼的。”
秋庭桉微微抬起手,輕輕擦掉季祈永麵上的淚痕。
怎麼會不疼,木椎貫穿手掌,一雙好看的手,生生被刺穿,那痛楚,豈是言語所能遮掩?
若非時序政妙手回春,隻怕此刻,他已化作黃土一抔,唯有墓碑相伴。
“技不如人,當以此為鑒,方能反敗為勝。”
秋庭桉語聲雖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勸慰季祈永勿要心生怨恨。
但他顯然高估了這個小崽子。
他哪裡有這覺悟,滿心滿眼都是他師父。
“師父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總喚自己,臣。”
“也彆喚我,殿下。”
秋庭桉被氣笑,伸出右手,想去捏季祈永鼻尖,卻不想剛動一下,手臂上,就扯動了一陣劇痛,額頭上,滲出層層細汗。
“師父!怎麼了?”
秋庭桉臉色發白,強自撐著笑容:
“無礙,隻是覺得永兒……”
季祈永一聽這稱呼,瞬間眼睛都亮起來。
“永兒甚是可愛,我……”,秋庭桉頓了頓,“大家都覺得很歡喜。”
小崽子耳尖一紅,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把自己唯一貴重的身份,拿出來做保證。
“永兒會保護師父!永兒是太子,會保護師父!”
屋外梅花綻放,飄香而來,雪花紛落,與花瓣共舞。
正如他們第一次,雪下擁抱——
季祈永十七歲那年——
“嗬、送太子去做質子——”
秋庭桉穩坐高位,看著台階底下,被迫跪下的刑部尚書——宮征,冷哼一聲。
輕蔑的目光,掃視過眾人,落在宮征身上。
“這是先帝親賜免死金牌!”
“你殺不了我!”
宮征高舉令牌,揚聲嗬斥。
秋庭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微抬手,便有侍從拿過令牌遞上。
“免死金牌……嗬……”
彼時的秋庭桉,用僅僅兩年時間,連升四級,位列百官之首,尊太師兼尚書令,位極人臣。
又有聞衡軍權的支撐,朝野上下,皆俯首稱臣。
秋庭桉輕笑一聲:
“本相連當今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何況先帝——”
他緩緩站起來,步步威儀,與宮征擦肩而過時,連眼神都懶得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