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跟媽媽要說實話呀，今年真的能考上啊？”
我說：“考上了，媽，放心吧。我不會撒謊的。”
母親的眼睛濕潤了，我看見母親的眼角溢出來淚珠。
晚上，家裡人都回來了，大哥大嫂問我考試考得咋樣？我說我一定會考上了。
繼父下班回來了，問我：“考完了？咋樣？能考上不？”
我說我考上了！
大妹妹大玉問我：“二哥，考試考得咋樣？”
我說我考上了！
大玉說：“剛考完試，還沒發榜呢，二哥就知道自己考上了，二哥一定考得很好！二哥自信的很呀！”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一覺醒來天亮了。
上午十點吃過飯，我一個人去村裡轉了轉，村裡的人見了我都問：“考試考得咋樣啊？能考上不？”
我都回答說我考上了！
在村裡轉了一圈，我去村西北的田間地頭轉轉。
莊稼地裡的高梁玉米的秧苗已經長到一人高了，大豆秧苗也長得沒了膝蓋。
在高粱和玉米地之間，是一片茴香，此時，茴香長得好，茴香的香味直嗆鼻子。
我在田間小路轉了轉，轉得煩躁了，便回到家，吃過午飯，覺得無聊，便對母親說：“我去四姐夫家。”
母親說：“去吧，學習累了一年了，去散散心吧！”
四姐夫和四姐都在家，見我騎車進了院子，都迎出來，四姐夫和四姐異口同聲地問我考試考得咋樣啊？我說我一定會考上的。放心吧！
然後四姐夫去鎮上的市場買大鯉魚，給我做紅燒鯉魚吃。
我在四姐夫家住了三天，白天去蒲河裡遊泳抓魚摘荷花，傍晚去河邊散步。
三天後，我在四姐夫家待夠便去腰崗子村去找初中同學黃克勤。
克勤家裡有棵李子樹，克勤領我去李子樹下聊天，李子還沒有熟透，有點酸。
但是我挺喜歡吃酸甜的李子，連著吃了十幾個李子。胃裡都酸了。我告辭黃克勤，傍晚回到了家裡。
我回到家裡，大妹妹大玉告訴我：“二哥，以後誰再問你考試考得咋樣，你彆說考上了！你就說剛剛考試結束，不知道考得咋樣。”
我奇怪，問：“我說我考上了不好嗎？今年確實考得好，我很自信！”
大玉說：“村裡的人都說你考試考得瘋了，精神有毛病了，說剛剛考試結束，還沒有發榜，你就說自己考上了，不是精神病是什麼？還說，你和村裡的秀華一樣，考試考的變成了精神病！”
我笑了：“我說我考上了，是因為我今年考試考得確實是好！我心裡有數，又不是胡說八道！”
母親說：“彆聽村裡的人胡說八道，從他們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我問大玉：“你說秀華成了精神病？這是怎麼回事呀？”
母親說：“秀華從縣裡考試結束回來，就瘋了，天天穿著背心褲衩在村裡走，邊走邊喊：我考上了！我考上了！秀華是真的瘋了。所以，村裡的人問你考上沒有，你每次都是回答考上了，人們就懷疑你也瘋了！”
我笑了笑說：“放心吧，誰瘋了我也不會瘋的。秀華如果真的瘋了，我也知道，她不是因為考試，而是因為在縣城的補課班期間，她被一個叫鐵軍的男同學嚇瘋了。”
母親問：“男同學鐵軍把秀華怎麼了？”
我說：“有一天晚上，鐵軍闖進了秀華的宿舍裡，把她猥褻了！秀華真的瘋了，一定是這個原因！”
我在家裡又呆了幾天，覺得無聊，母親對我說：“離高考發榜的日子，估計還得一個月左右吧？你在家呆不住了，不如去沈陽你老姑家串門。你老姑家在沈陽鐵西區興順街，我把地址給你。”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有一輛公共汽車回沈陽，我準備坐這個時間的車，於是我決定十點鐘從家裡出發去前當堡鎮車站。
十點鐘，我告彆了母親，一個人走出家門。
走到村裡廣場上的時候，見到一大群老人和小孩圍著一個人起哄，吵鬨的聲音吸引我走過去。
我看見秀華真的穿著背心褲衩在繞圈走，邊走邊喊道：“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望著曾經是漂亮的女高中生的秀華如今成了這個樣子，我真的想衝過去喊醒她：“彆再瘋了，清醒過來吧！”
但是，我終究還是沒有衝過去，而是轉身走出了村莊。我要去沈陽的老姑家串門了。
然而走著走著，我覺得我不能就這樣走掉，我得想辦法把圍觀秀華的人群引開，於是我忽然心生一計，我回頭衝那一群人大聲喊道：“我也考上了！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那群人忽啦啦從秀華身邊離開，向我撲過來，其中一個人還大聲衝我喊道：“媽的，大作家大學生海倫他也瘋了！”
於是我加快腳步，小跑起來，一邊小跑，一邊喊著：“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我跑得越來越快，他們追我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我終於將他們從秀華的身邊走開了！
我能為秀華做的事也就隻有這些吧。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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