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社汽車站的馬車從大隊部出發，往村外走，車上擺滿了行李，八名女青年坐在行李上。馬車緩緩地行進，馬蹄踩在冰雪路麵上發出噠噠的好聽的有節奏的聲音。
李老漢趕著馬車，按照大隊部的指示，要把這些女青年送到八裡外的公社汽車站。
這些女青年是插隊的知青，她們被抽調回沈陽城了。要到公社的汽車站坐回沈陽城的汽車。
馬車走到太平莊東村口時，樊姓女青年對趕車的李老漢說：“大爺，您能停下車嗎？我去去就回來。”
李老漢停下車。車上的女青年中有的不太滿意地說：“還是抓緊時間走吧。好容易抽回城，還不快走，還真想在鄉村紮根咋地。”
樊姓女青年拎起一小兜蘋果，跳下馬車，向一座三間草房走去。樊姓女青年喊一個人的名字，沒人應答，樊姓女青年去敲門，門未開。
她隻好把那兜蘋果放在破舊的房門前。
樊姓女青年回到馬車上，馬車又緩緩地走起來。
此時太陽正從東邊天上的灰色雲層間露出臉來，陽光照在她們身上暖暖的。
一個小個女青年笑著衝樊姓女青年說：“哎，樊姑娘，沒看出來，你在太平莊還有了心上人咋的，臨走了，還送人家一兜蘋果？”
其他幾個女青年也嘰嘰喳喳逗樊姓女青年：“快交代，你是怎麼腐蝕拉攏農村男青年的……”
樊姓女青年臉上紅了，她說：“你們竟瞎說……”
小個女青年說：“誰不知道呀，那院裡住著一個男的，高中畢業回來務農，愛寫個小說啥的，長得還挺好看的，小樊姑娘，你要舍不得他，乾脆留在這嫁給他算了……”
樊姓姑娘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你們竟往歪處想……”
小個女青年說：“那你為什麼送他一兜蘋果？”
樊姓女青年說：“不為什麼。就是送他一兜蘋果唄……”
說完，車上陷入了沉默，馬車行走的速度似乎加快，灰雲又遮住了太陽，起風了，風中夾著細細的雪花。
樊姓女青年忽然說：“我還是告訴你們吧。不然，你們得瞎想一路，又該瞎傳了……還記得前年冬天的事不，那天也是這樣的陰天，天空飄小雪。一大早，有人敲我家的門，說我爸從公社學習班裡跑出來，在村中南大水坑岸上的刺槐林裡上吊自殺了。”
“我和那個報信的男青年跑到樹林裡，有許多圍觀的群眾在看熱鬨，我求他們幫我把父親從樹上放下來，沒人幫忙，最後，是那個報信的男青年幫我把父親從樹上放下來，又把我父親背到家裡……沒想到，他剛把父親放到家裡的炕頭上，父親竟然喘氣活了過來……那一兜蘋果，我就是送給這個人的……”
車上的女青年們聽後都長歎了一口氣：“好人呐。”
趕車的李老漢補了一句：“小夥子正直上進有誌氣，參軍去了，也是今天去公社報到……他早上騎車走的，我看見了。”
馬車在李老漢的“駕”聲中加快了速度，天空中飄散的雪花漸漸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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