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剛剛還靜靜躺在水麵上的寧魄，此時猛地一把，抓住了河裡的一塊石頭。
“他想起來了？”莫問驚喜道。
但牧歸夷卻搖了搖頭：“不，如果他想起來了，便不會這麼狼狽地掙紮。”
他隻是，有了一個求生的念頭。
寧魄小小的手掌，在河水的衝擊下，一點一點從大石頭上滑落，他再一次被卷入了河水之中。
而這一次，河道裡再沒有什麼大石頭可以供他抓手了。
而且，越是靠近瀑布，河水的衝擊力似乎就更加巨大。
寧魄被水花拍的又嗆了好幾口水，他掙紮著想要重新浮起來，可是因為被水花打進水下，想要重新浮起實在是太難。
近了。
更近了。
瀑布奔騰的水聲，也越來越響。
寧魄隻覺得自己肺部因為壓迫疼得厲害，連呼吸都極為困難，嗓子眼都是痛的。
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喊著：“放棄吧，你早就該死了不是嗎？”
“你忘記了，連母親都問過，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
“沒有人期待你活著，隻有死了，才是贖罪。”
“死了，一切就解脫了。”
“你是不被期待的孩子，那麼多人因你而死，你憑什麼活著？”
好吵。
那個聲音好吵。
他，真的不被期待嗎？
他，真的死了比較好嗎？
“是啊，隻要你死了，所有人都會得到救贖。”
可是，他還不想死啊。
“你憑什麼不想死？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你該死，你該死！你不配有活著的念頭！”
“沒有人需要你！”
我不信。
“嗬，你不信？你難道聽不出我的聲音嗎？我就是你啊，我說了，沒有人需要你。”
寧魄掙紮的動作停住了。
莫問：“！”
牧歸夷：“瀑布到了！”
幾乎是牧歸夷話音落下的瞬間，寧魄被水流衝下了瀑布。
“三師兄，寧魄師兄！你在哪兒呀？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有人，需要他。
有人在等他。
她是誰？
“寧魄師兄？你是遇到危險了嗎？那你大叫一聲，不管在哪兒，我都去救你！”
不斷下墜的身體，冰冷的河水，身體的疼痛，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寧魄，這不是夢。
真的有人需要他，甚至願意奮不顧身來救他。
他怎麼能讓這樣的人，為他冒險？
寧魄看到了自己的右手，恍惚間，他想起了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臂。
那隻手臂被他折斷，紅腫不堪。
可那個人，卻並沒有因此害怕他，遠離他，而是對他展現了一個溫柔的燦爛笑意。
那個人是——
“小師妹。”
在寧魄落入瀑布的瞬間，一陣清風忽然襲來。
蕩開層層水波，將他從水裡驀然托起。
因為瀑布水流的拍擊，寧魄身上好幾處骨折，連鼻腔和耳洞都有鮮血流出。
但這一次，他的臉上再沒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