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微生溟_成為前任死敵的心魔後_思兔閱讀 

5 微生溟(1 / 2)

拂曉霧起時分。

桃花灼灼的桃花泊旁,一道由無數陰慘慘的死氣凝聚而成的魂形骷髏漂浮在桃花林的上空。

骷髏帶起的陰風陣陣,牽起桃花無數。

花瓣紛飛間,微生溟獨自一人,足尖踮立在桃樹枝上。

他一襲黑色暗紋的長袍隱隱閃過低調的流光,似一層華麗漆黑的鴉羽。巨大魂形骷髏直勾勾“盯”著他,漆黑的空洞雙眼,仿佛兩道深不可測的漩渦,幾乎要把人立時吸附進去絞碎。

足下桃花紛紛離了枝頭,被吸進漩渦當中,微生溟卻分毫未動,就連衣袖都如同靜止了一樣。

魂形骷髏的黑氣即將蔓延到他腳下,他還是紋絲不動,隻是輕聲一笑:“真是對你不住。”

“為了使得留下的這一縷殘魂複活,你花了十二年,曆了那麼多坎坷磨難,我卻要你即將複生的前一日來收你性命。”

他歎:“功敗垂成的滋味如何?可真是叫人替你遺憾。”

微生溟的聲音清潤含笑,宛若溫潤玉石,柔和得如同春風拂麵,又兼以尾音裡帶著輕輕的歎息,似乎在真心實意地替對方遺憾著什麼,手中一柄漆黑長劍卻逐漸顯露出形狀。

長劍出鞘,桃花花瓣更是猛烈飛舞,本來隻是翩躚如蝶,如今卻如狂化的蜂。柔軟的花瓣被七殺劍深厚濃重的殺氣裹挾,也幾乎變成了能奪人性命的利刃向魂形骷髏卷去。

利刃破開張開血盆大口的魂形骷髏,刹那間,如同山間晨霧被朝陽照破,魂形骷髏煙消雲散。

風未定,桃花未歇。微生溟依舊站在桃花樹上,仿佛從未挪動過身形。

隻不過,他足底站立的桃花樹換了一棵。

微生溟略一垂眸,視線垂落桃花泊,枯水乾涸的湖泊中累累白骨半露半藏。

恰此時,另一道身影淩空而來,甫一在桃花樹下站定,便聽桃花樹上的微生溟朗聲問:“桃花泊裡現出屍骨的消息都放出去了?”

葉坪舟應道:“幾天前我就已經通知島主,據說今日這裡會有一場法事,會有道長來幫這些亡魂超度。能趕過來的家人親友都會趕過來,為他們送彆一程。”

交代完微生溟之前囑咐他去做的事,葉坪舟仰頭看向站在桃樹上的微生溟,不解發問:“微生師弟,當年你痛痛快快將這魂妖殺個乾淨便是,為何要留它一縷殘魂,留個十二年,還要辛辛苦苦再跑這一趟。”

葉坪舟同樣看向泊中白骨,神色相當之不理解:“難道隻是為了放它逃回自己的洞府,找到被它殘害的百姓屍骨?”

“自然不是。”微生溟輕快從桃花樹上跳下,“你可知,泊中這五十七人是如何被它害死的?”

葉坪舟:“如何?”

微生溟道:“它會化作老弱病殘,帶著同情它的你踏進它那家通往黃泉的客棧。為了讓你的精魄品味起來滋味香甜,特意在吸食你精魂時為你織一場美夢。偏偏最後一刻會露出原型,凶相畢現,最後饕食一口你無力反抗的恐懼,作為自己這一餐最終的佐料點綴。”

葉坪舟輕輕打了個寒顫。

微生溟繼續道:“桃花泊中五十七人,無一例外,都是這樣死的。”

“如此善弄人心的妖怪,不讓它不多吃點苦頭,利落乾脆死在我一劍之下,豈不是太怠慢於它?”

他意氣飛揚,抱劍而立,笑吟吟的眼底映著芳菲桃花,滿眼繽紛色彩,一張看上去格外麵慈心軟的漂亮麵孔,笑得一臉輕鬆和悅。

微生溟雙眸灼烈,擲地有聲地說道:“叫它輕輕鬆鬆地死了,哪比得上讓它先陶醉在它僥幸逃脫的幻想當中,做上一場由我為它編織的十二年的美夢?我特意未讓它知道,從一開始它身上就帶著我給它設下的噬魂咒,哪怕今日我不來,它也再也難化作妖形。師兄,我這般用心良苦,為何你要指責我殺它殺的不夠乾淨?”

葉坪舟:“……”

微生溟持續發問:“難道我不是為它好嗎?我想那死在它手上的五十七人,不會有一人說我做得不對。”

他話音裡仍帶笑意,葉坪舟卻輕輕打了個寒顫。

他這個師弟,無一處不正常,唯獨性情,張揚古怪。

平常日倒也還好,隻是顯得乖張一些,想想他少年驚才實力無人匹敵,倒也理解了。唯殺伐時,怪癖顯露無遺。

師弟心中有他的一番道理,總要將那妖邪施與他人的罪惡,按他心中量算,同樣分量地,再施還到妖邪身上一遍。

雖說凡間十二年對他們這些早就模糊了歲月感知的修士來說,不過一眨眼間,流沙般溜走,根本算不上什麼。

但能為了叫這魂妖受上這一番罪,特意放走那魂妖一縷殘魂,等上十二年……說出去這誰能信?

貓擒耗子都不帶玩這麼久的。

可微生溟手底的獵物,除了妖怪便是精魅,做的都是降妖除魔的正義之事。對微生溟這喜歡多此一舉,以其妖之道還治其妖之身的怪癖,他倒也沒有立場說出半句指責。

隻是有時候會古怪地生出幾分同情落到微生溟手中妖怪的念頭,很快又開始幸災樂禍。

這些妖邪之物早就該安分老實地待在自己的洞府潛心修煉,彆打一些歪門邪道的主意,免得落到他師弟手上。

十二年苦心謀劃,為複生自己一縷殘魂吃儘苦頭,可卻在終於將黑夜熬穿即將見到曙光前的那一刻,黃粱一夢終成一場空。

也不知道這魂妖死前是什麼滋味。

葉坪舟道:“不過這一番倒是歪打正著,這魂妖最後竟然來到這一處洞府休養生息,叫我們發現了它最難找的老巢,繼而找到被它害死的百姓的全部屍骨。這些生逢不幸的可憐人,死後終於不用再在冰冷的湖水泡著了。”

葉坪舟長歎,微生溟懶倦應道:“興許是此地的桃花足夠漂亮,它一個老妖怪看了也心動,便起了思鄉之情,想回到自己的老巢。”

葉坪舟見他站在桃樹枝上賞花,彎著唇似乎頗有興致,搖搖頭說:“你這是用十二年,給了自己一個暢快。”

微生溟笑出了聲:“嗬,暢快什麼?”

“若我能在這魂妖作亂前殺了它,那才是真的暢快。”

葉坪舟還想再說什麼,耳畔忽然傳來微生溟一聲:“走了。”

遠處隱約有人聲響動,隔著桃花林遠遠可望見人頭攢動,似乎是來祭奠的隊伍已經要往這邊來了。

葉坪舟連忙撚了個法訣,跟上微生溟,與他一道化作流光,瞬間自桃花泊岸邊的桃花林消失不見。

未能在桃花林邊賞遍桃花,等到了千月島的城中,卻依舊有這眼福。

千月城裡種滿桃花,街道旁,居民的院落裡,客棧的門口,隨處可見桃樹成群,到處都是幽幽的桃花清香。

葉坪舟不知道怎的,也忘記了剛剛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忽然就從空空兩手,變成了一手一隻燒雞,另一手一壇桃花醉。

而使得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此刻正抱著另外一壇子桃花醉,大步悠悠,背影恣意瀟灑地走在他前頭。

葉坪舟不由得心裡暗惱。

又是如此。

總是如此。

但凡是與微生溟一道殺妖,他這個師兄就沒有半點師兄的樣子,反而要跟在他這個師弟身後,被他這個師弟牽著鼻子走。

下山之前掌門對他耳提麵命,葉坪舟也對自己百般警告,心想著這次一定不被微生溟牽著鼻子走了,結果——

他還是逃不脫被微生溟指來指去的命運。

罷了罷了,他這師弟詭計多端,他總是防不勝防,葉坪舟不打算再對自己毫無大師兄氣派的命運進行任何反抗,歸根結底,微生溟雖年少,卻在太微宗修為最高,早就超過了那些長老,有底氣為所欲為。

葉坪舟賞起千月島路邊的桃花來,感慨道:“十二年前,千月城還不是這樣的,那時,這兩邊道路都是光禿禿。”

當時魂妖作祟的地方離千月島不遠,他與微生溟遊方時經過,斬了這妖,又順路來這裡喝酒。

那時微生溟信口一般對千月島的居民說,桃木屬陽,可防邪物,早就因周圍魂妖作亂的消息而恐慌不已的千月島居民竟真的按他所說的,種起了桃樹。

“說不定再過一百年,這裡的名字會變成桃花島,這也算是你又一樁功勞。”

“算什麼我的功勞,我是幫他們挖了坑,還是幫他們種了樹?”微生溟咬著桃花酥,提著小酒壇,在一群學著大人劃拳搶酒的人間少年旁邊駐足,圍觀他們劃拳,正看得津津有味,頭也不回說道,“倒是我們占他們的便宜,有桃花酥吃,有桃花酒喝。”

他這師弟向來一通歪理還能自圓其說,葉坪舟不置可否。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葉坪舟問。

百年一度的論劍大會即將舉辦,宗門裡的師弟們都在辛苦練劍,他作為大師兄,自然要做好表率,怎麼能讓師弟們知道在他們砥礪琢磨的時候,他在凡間喝酒?

既然微生溟買來這兩壇酒,定然是不飲儘就不會回去。

葉坪舟覺得,微生溟應該還有想去的地方。

微生溟回過頭來:“月牆。”

葉坪舟:“……果然。”

巨海十洲的修士從不求神拜佛,微生溟是個例外,不管他走到哪兒,隻要那裡有能祈福的儀式,他必要跟著摻和一腳。

可是,對他們修士來說,若信神明,何必苦修?

葉坪舟十分不解,曾經問過微生溟個中緣由,對方卻隻是稍一抬眼皮,打著哈欠回他:“好玩兒而已,聊慰無聊。”

若是宗門裡其他的師弟說無聊,葉坪舟定然會趕他們去練劍,功課多了誰還敢無聊?

可這話從微生溟口中說不出,葉坪舟反駁不了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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