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覺悟的人,才能獲得幸福嗎?”
將天國視作未來,亞雷斯塔並不討厭這種說法。
不如說,這種看法其實就是這個世界最客觀的真相。
從物理相位的宇宙來看,不管是太陽,還是星星的光芒,其實都來自於遙遠的過去。
人類也是如此,他們現在所經曆的事情,其實早就過去就已經注定。
因為魔神們的肆意妄為而重疊扭曲的相位,為了探尋道路而依賴魔法這種異常的魔法師。
他們的存在會不斷的累積相位火花,讓這個世界始終行走在不受控製的意外與未來之上。
在決定複仇後,他當機立斷的對自己所屬的結社開展了戰爭。
這種答案比起某一方,隻會進一步加重自己的猜忌心,應該很清楚才對。
更加悲哀的是,他自己和這些被他唾棄的人沒什麼不同。
在頓了一下後,亞雷斯塔突然開口了。
將這個隻要暴露出去就會被所有魔神針對的消息透露給他,既是一種保險,也是共犯的證明。
“魔神,不對……他們沒有資格承載這樣的名號……”
這樣無法追究來源的道具,不管上麵說的怎樣天花亂墜,都必然會讓持有者懷疑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在得到秘寶僅能庇護身為魔法師的自己,無法贈予他的女兒之後,亞雷斯塔對於魔法師這類存在產生了深深的厭惡。
不過,艾華斯的話語也沒錯。
在實現這件事的過程中,亞雷斯塔自身的情感並非就此沉寂,可他從未猶豫過。
仿佛去掉了麵紗,將那涵蓋在喜怒哀樂之後,冷靜平和的本相徹底顯露出來了一樣。
“你將來想成為怎樣的人?”
因為在他決定實現這個願望的時候,身為最優秀的魔法師,他們都是必須被排除在外的死敵。
直到那枚他在年少時射出的子彈,擊中了他的眉心。
即使要做到這點,需要真正意義上與世界為敵。
儘管目前隻有短短的一頁紙,可如果把這東西從這棟大樓中拿出去,它會在下一刻就變成像死海文書那樣的魔道原典。
自從回答完剛才的問題後,對方就沒有在主動提問了。
“為了追求幸福而努力的覺悟者,亞雷斯塔,你能被這張紙追逐的原因,正是因為你與祂有著極其相似的部分。”
在意識到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行事動機之後,他對於合作這件事的興趣也大大提高了。
曖昧的回答。
就像如果那由相位火花帶來的命運沒有降臨到他的家人身上,或者他的家人也得到了秘寶的庇護,他還能夠如此堅定的產生要毀滅魔法的覺悟嗎?
亞雷斯塔不否認這種可能性。
明明來自世界之外,可以輕易穿越世界壁壘投放信使,卻仍然這樣做,隻有兩種可能。
所以,為了防止這種變化,在將結社破滅之後,他也沒忘記將獠牙轉向最後一個死敵。
因為這份由報複而升起的本質,早就在一次次如影隨形的失敗與挫折中被鍛造成了如同鐵一般堅硬,如黃金一樣耀眼的覺悟。
艾華斯的語氣依然沒有波動,她知道亞雷斯塔並非想要詢問的意見,隻是試圖得到佐證。
艾華斯選擇與亞雷斯塔合作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純度相當高。
於是,在不知道了過了多少年的沉寂之後,亞雷斯塔再次以自己的意誌,迎接著來自深淵的契約。
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對方本質中自然也存在能被他理解的部分。
“——他來自世界之外。”
這份火焰遠比失去了野原琳的宇智波帶土來的更加深沉。
但明知每寫一行多餘的文字,都會讓這版麵所剩不多的紙片所擁有的價值大打折扣。
這半張紙片最後的兩行位置也被他們用如此輕佻的方式浪費掉了。
正是這些就像明知砍光樹木會把星球變成沙漠,卻還是不在意未來的人們是否挨餓的存在,殺死了他的女兒。
“他自稱原初的人類,如果是天生的靈,是不可能逾越階位這樣形容自己,也不會踏上魔神之道。”
羅蘭將手中的那半張紙片收起,靜靜的等待著。
在相當年輕的時候,他就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魔法師,在結社秘寶的庇護下,與還要轉移代價的其他魔法師不同。
羅蘭望著亞雷斯塔,嘴角揚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
無法摸清來曆,卻能夠更改相位的紙片。
可亞雷斯塔還是毫不吝惜的朝著這沒有任何人之特質的存在,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是的,支撐亞雷斯塔走到如今的,並不是什麼野心,也不是單純的仇恨。
手中的這半張紙片上浮現的文字都是有定論的,看著那隻剩下四行左右的間距,亞雷斯塔意識到,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但不管是哪種可能性,他都不會追逐過去。
“我是亞雷斯塔·克勞利。”
亞雷斯塔有一種預感,就算接下來他依然用艾華斯作為媒介來提出問題,恐怕也不會得到回答了。
亞雷斯塔輕聲自語著,再次指揮艾華斯在紙麵上寫下新的疑問。
他要毀掉名為魔法的異常,摧毀並消除所有多餘的相位,為此就算要完成讓殺死魔神的妄想,他也在所不惜。
但世界上仍然存在他們無法突破的底層邏輯,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世界的壁壘。
可無論是推動這個目的的手段或者是初衷,都來自於究極的自私一般。
他吞下了名為自製的毒藥,以異常的技術改造自身。
在儀器的光芒中,亞雷斯塔的眼眸也不禁反射著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
對方是神明和人類都不重要,亞雷斯塔隻是想從這個問題得知今後麵對祂的態度,以及預案。
亞雷斯塔無法猜透對方的想法,但仔細咀嚼著這行文字後,他還是察覺了其中的不對勁。
否定了他會在計劃實行的過程中成為魔神的可能性,從而導致計劃成功後導致屠龍的勇士變成新惡龍這樣的循環發生。
為此,哪怕背負著‘從此以後做的每個決定都注定失敗的詛咒’,亞雷斯塔也甘之如飴。
“對方是能夠跨越深淵,投下橄欖枝的未知存在,隨意接引他的將來,可能會對計劃本身產生巨大的危害。”
“善良的。”
所以他被黃金擁抱,被知識追逐,甚至被道路的儘頭予以青睞。
艾華斯輕聲說道,頭一次將目光從紙上移開,看向自己的契約者。
哪怕是比幻境更加真實的相位,也不可能熄滅他的仇恨。
語言的重量就算能瞞過自己,也不可能騙過艾華斯。
“我是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