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真當然不可能是被寧夏上身了,也沒想著指望這一兩句話就能把對方氣得走,隻是不假思索地應了句罷了。
不過在方才短暫的時刻,他也確實是想到了寧夏。
林平真其實已經在勉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孩子。
對於一個視責任為天的人來說,最能摧毀其內心的便是失責。
甚至都不用另一個人說什麼誅心的話,他的一顆心便已經飽受煎熬了。
與先前不一樣,當初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將寧夏帶到萬洞窟那樣危險且難以控製的地方,最後也沒有把人帶過來,這謝石確實有著不小責任。而這次則是他林平真的責任。
若不是那可異色的冥珠,若非他錯看把那珠子鑲上那洞孔……寧夏等人也不會這樣無知無覺地被牽引進來。
現下找不到人,也無法確認安危,林平真又怎麼可能真的可以安心下來?
隻是礙於責任所在,他不能任性,也不敢繼續任性下去。
戰戰兢兢,壓抑著情緒,擔著轟地一下砸下來的擔子煎熬過去。擔著擔著便也就麻木了,繃著一根神經,還勉強能維持著冷靜。但心下已經一團紛亂繁雜了。
隻是就在剛才,他仿佛被某種莫可名狀的奇異力量控製了一樣,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
然後就在這麼個不合時宜的時刻,莫名感覺到寧夏的痕跡。
林平真忍不住有些失笑,確實是她會說的話,噎人又叫人啼笑皆非那種。如果她此刻便在此處,心下大抵也會忍不住這麼吐槽。
不知為何,隨著此話說出去,好像連帶他的一腔鬱氣也一起排了出去,林平真竟感覺自己的心氣瞬間就順暢許多,在臨界爆發之間得到的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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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可保證不了。又不是小妹我想要尋倒黴的,是總有事兒要來招惹我。彆看我眼下似乎終於熬出頭了,就我這夠運氣,就是元衡真君在旁估計還能整活出事來。”
聽到青年絮絮叨叨“批評”她不省心,魯莽,不愛惜自己,寧夏顯得非常配合,乖得不行。她知道對方是真心想要她好,真心為她的安危著急,也不想去辯駁什麼。
但這個她是真的說不好。老實說,她也是受害者,自帶倒黴buff不說,走向還忒離譜。
這接下來還有段,她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所以話不敢講滿,甚至還有一丟丟喪。
當然她的喪也是有限的,隻是僅限於一會兒的失落罷了,很快就振作起來。
正如同她所說“世無常事”,很多事情本就無法預測和把握。若一個人的變數如此之大,還將有限的時間花費到懊惱和後悔上,那是真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有時間還不如做好眼前事,先做好手邊的事,免得再生懊惱循環往複。至於已經發生的就暫時交給老天爺決定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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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真近乎是歎息地想,愧矣。他苦修多年,承蒙掌門各峰師叔教導,被門裡人寄予厚望,但論心境竟還比不上寧夏穩當,久久不能釋懷,險些都誤了正事。
他是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何當初進入宗門傳承地出來後為何那位守門人看著他會是那樣歎息惋惜的神色。就連師尊他們也沒少說他太過心慈了些。
曾經林平真以為他們是說的是他心慈手軟,心下也曾反省過是否應該要學著人家心硬些。
他與彆人不同,自當年掌門在測靈台執著他的手喃喃自語,他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師尊對他與對彆人的期望是不一樣的。
當時隻有模模糊糊的感覺,走到那位尊者身邊,接受他的教導,一晃就這麼多年了。如今他自然是什麼都明白了,自己將要走什麼路。
作為林平真來說,他確實應當遵循自小的教育君子之道,做一個對得住天地良心之人。然而他卻是五華派的清輝真人,作為未來掌門的預備役,他也注定不可能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君子,至少不能是那麼名副其實的君子。
林平真也質疑過,掙紮過,甚至自我審視過,每走出一步不一樣的路都要與自己的本性鬥爭。他以為自己確實是在努力妥協。
然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何曾明白過?終歸還是受多年教育所限,眼界也還是著落在低處了。
沒有人規定君子就一定什麼都不能做錯或是不能有錯,錯了就認錯,有錯便改錯,想要做君子又何必執著於什麼固定的形式。
終歸是他著相了,固執地守著一個空殼,披著虛假的外表,然當真的遇到什麼事卻做不到因地製宜,大事大非麵前反倒扭扭捏捏……這才是師尊他們在他身上看到的劣點。
看來待回去,他還真的得請扶風吃一頓好的以作感謝了。
不知為何林平真好似預見對方一臉懷疑警惕地問“為什麼忽然請她吃飯”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
雖然他收斂得很好,但還是被一直有意觀察的人看了出來。
“某觀道友自方才起就一直十分放鬆,嘴角含笑,實在不知我剛才的話有什麼好笑的?不妨說來聽聽。”卜兆武皮笑肉不笑地道。他其實已經有些惱怒起來了,甚至於耐心告罄。
他是北落神宗的人,對神落宗相關的一切心情自然也是十分微妙的。隻是礙於某些謀劃並沒有急著立馬翻臉。
本想著瞅瞅會是如何有趣的人物,周璿一番,套點有用的信息再說。現在他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開始琢磨將這群不知好歹的家夥抓起來,再用如何的手段把人的嘴巴撬開。
“此地不是合宜談話的地方,不若請道友們移步,到我們的營地一敘。至於諸位的大本營也不必擔心,我等已經遣人前去通知了。想必很快就能與你們彙合了。”隻是這彙合的場景他便不敢作保證了。
他這話已經近乎威脅了,名為請人,實際上脅迫眾人隨行,不然另一邊的安危就不敢保證了。
不料聞言林平真神色平靜,還是穩得不行,眉毛都不抖一下。
“不勞煩道友費心,我等剩餘的同門自己過來了。”他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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