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又何必呢?金輪它想必也是願意陪伴您到最後的……您這樣把它推出去如若適得其反可就不美了。”闌珊忽然笑道,似是語帶挑釁。
對方似乎打量了眼忽然間變得十分大膽的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這會兒終於不再藏著了麼?
“所以你覺得跟本尊一塊兒可又美到哪裡去。本尊橫豎也逃不過那樣,可它的日子還長著呢,不如再送它一程,總歸能有走出去的一日。”那人搖搖頭。
“您的話真有趣,一柄劍哪來什麼日子?”闌珊道。他的神色很奇怪,不,與其說是奇怪更不如說是在嘲弄著什麼。
“自然是有的。隻要他覺得是,便也就是是了,金輪一向都很有想法。當然,你也可以這樣。”尊者語氣平淡地道。
“您真的很奇怪。”闌珊從剛才對方戳破他心事後就顯得很冷淡,也不複先前恭敬的假象,連話語都變得不那麼客氣起來。
對於闌珊話裡若有似無的刺,對方也不在意,畢竟也是最後的最後了。他還跟一個小娃娃計較什麼?
他想自己的脾氣真的是變了太多了,大概好了很多?若這擱從前,對方估計此刻已經起不來身了。
或許也該稱之為他最後的良心發現,願意在存在此世的最後時刻抽出時間安慰安慰這個命運淒慘可憐的男孩兒。
“噢?你倒說說本尊奇怪在何處?沒想到臨走之際還能聽人同某這般抱怨一番。不放一說,本尊也是好奇得很。”
“對已經不是人類的我,對隻是靈寶的金輪,對才認識不過幾個時辰甚至都沒記清楚名字的弟子,對那些不認識的人……您都能夠這樣體貼和善地在最後送一場好夢,可為什麼為什麼——”闌珊漠然的神色似是被猛然抽去,顯露出其猙獰的內裡。
那張風輕雲淡的臉和殘餘魂靈之下又是藏著怎麼樣扭曲怨恨的一麵,叫他在曆經這麼多年歲月甚至於不再作為人存在,都依舊曆曆在目,銘刻於心。
因為闌珊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在他被最親背棄最絕望的時候對方隻冷眼看著,甚至都不願意出來道一句,哪怕隻是一聲嗬斥?
所以是因為您也覺得我該死?我必須那樣淒慘地死去?亦或是理所應當為這個天下死得其所?
——那您可真的有夠殘酷的。
“您可真是殘酷。”
“是啊,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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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貪狼星。”
“碧祿存星。”
“紫右弼星位已毀。”已經毀滅的夜明城。
“黑巨門星。”
“白武曲星。”
“黃廉貞星位就位。”半崩塌的的中彎區。
還有……
“赤破軍星。”
“白左輔星。”
“以及……綠文曲星位,亟待。”祭壇中心。
“諸位,可都準備好了?須知此去便再無來世,永歸塵土。”祭壇之上那道模糊的身影喝道。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宛如應和一般,祭壇之下浮現起數以百計的虛幻身軀,一個又一個……還在不斷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