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殿內,一通看似繁複、其實也沒多少事情的拜師大典已經到了尾聲。
觀中祖師便叫搬山道人。
林覺與少女跪在祖師神像前的蒲團上,麵色莊重。
一隻彩狸懶洋洋的趴在祖師的腳邊,一邊好奇的盯著他們的行為,一邊又覺得無聊,已開始打嗬欠了。
雲鶴道人便站在最前方。
“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浮丘觀第十二代傳人。雖說貧道更先遇到清瑤,卻是從此時此刻才拜師,要說起與貧道的緣分,還是林覺在前,因此你們二人便按年紀大小來排位,林覺是師兄,清瑤是師妹。”
“弟子知曉。”
林覺很是平靜的說道。
“弟子知曉。”
身後的少女跟著他學。
兩旁還坐著七個道人。
這七人乍一看還比較正常,可左邊第一位中年道人,也就是大師兄,許是剛出去挖了土回來,滿腳的泥,還有一人昏昏欲睡,一人滿身酒氣,一人歪著腦袋玩著旁邊一隻橘貓的尾巴,看神情竟似比那神台上的貓兒還要無聊些。
唯有雲鶴道人神情最為鄭重。
“我觀修陰陽靈法,走陰陽大道,除此之外,當年祖師在我觀中留下七樣法術,分彆是煉丹、豆兵、聚獸調禽、醫術、扶乩、戲術與齏石。
“後來隨著我觀傳人行走天下,與人結交,觀中所有的法術已經遠不止這七樣了,不過仍然延續傳統,以這七樣為主。
“因此我觀曆代以來,每代大多都隻收八個弟子,除第一位將來要繼承浮丘觀、需學滿七樣以外,其他七位弟子都主修也必修其中一樣。
“這次是意外,貧道下山本是打算再收最後一位弟子的,沒想到卻遇到了你們兩個。”
老道人將目光掃向他們:
“雖然破例,不過祖師留下的傳統還是要遵守的。正好貧道年事已高,身體越來越差了,同時教導兩個難免有些操心不過來,你們兩個中便選出一個來繼承這最後一樣齏石之法,由我親自教導,另外一個,要學什麼都可以,既可以去找幾位師兄,也可以來找我,也可以跟我學齏石。
“可有誰有自願的?”
老道人說著問向他們。
拜師大典到了現在,終於有了一件由他們做決定的事情。
任誰都知道,由師父親自教導肯定是更好的事情,因而這個自願自然不是自願跟他學習,而是自願把機會讓出去。
那名少女沉默的低著頭。
隻是林覺卻覺得,她的眼光在悄悄看自己。
“……”
林覺不由覺得好笑。
難怪這小姑娘一路以來表現得那麼勤奮和不弱於人,什麼苦活累活都要和他搶著做,她比林覺先遇到師父幾天,多半是早已知道或猜到這些,也可能從那時起就有了與自己這個“師兄”爭一爭表現的心思。
倒也是人之常情了。
說不定在她看來,自己之所以在路上撿柴生火、打水問路,也存的和她差不多的心思。
後來竟是和自己比起來了。
再想到路上她常常打量自己,在自己爬山不停的時候也咬牙跟著自己,在自己挪開路上被夏季雨水衝下來的大石頭時,她一邊覺得震驚,一邊又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去把另一塊石頭挪開,常常累得不輕,林覺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可他怎麼會和她搶呢?
“師父,師妹年幼一些,便將這門齏石與師父親自教導的機會讓給師妹吧。”
“你決定了?”
前方傳來雲鶴道人的聲音。
“想好了。”
林覺不由往旁邊看。
正巧迎上了小姑娘驚訝的眼神。
似乎十分的不敢置信。
林覺見了卻不禁想——
這小姑娘這會兒又在想什麼呢?不會覺得自己是在以退為進吧?或者在納悶既然如此那一路上自己和她那樣比拚是為了什麼?
“好!這才是我浮雲觀的風格!”雲鶴道人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從這七樣法術中任意再挑一樣,或者彆的也行,隻是七樣中必學一樣,選了哪樣便找哪位師兄吧,若有不解的儘管來問為師。不過話說回來,為師雖然年長,修行多幾年,可是學得頗為雜亂,真說哪一門上的造詣,也未必比你幾位師兄強上多少。”
“弟子知道了。”
“好小子。”一位師兄也說,正是帶著酒氣好似宿醉未醒的那位,“我的豆兵可撒豆成兵,你若想學這個,明天下午就可以來找我。若是想要喝酒也可以來找我。早上彆來,早上我還沒有睡醒。”
“想學煉丹可來找我。”
幾位師兄似乎都挺熱情,紛紛開口。
“多謝眾位師兄。”
林覺誠心誠意的道了謝。
“按照規矩傳統,入了道教,該取一個道名。通常若是二字的,便在中間加一字,若是三字的,便在中間改一字。我們是靈法派,在符籙派和丹鼎派看來更像是野派,規矩沒有那麼嚴,卻也取一個。”
老道人繼續說道,順便手一揮將爬上搬山祖師神像的彩狸貓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