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風清楚的記得,七歲,那天早上,媽媽給他煮了一碗雞蛋,還給他穿了一身新衣服,送他到校門口,跟他說,要聽老師的話。
他當時什麼也不知道,中午放學,回家,奶奶卻告訴他,媽媽給野男人拐跑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當時沒哭,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但第二天,他就哭了,但也沒鬨,一個人到學校後,才抹眼淚。
他性子有點兒悶,有事,往往放在心裡,不怎麼對外人說,他在奶奶麵前,都沒怎麼哭過,但他心裡,是想著媽媽的,想要媽媽回來。
可媽媽再也沒回來過,八歲九歲的生日,媽媽托人帶了生日蛋糕,還有衣服鞋子來,奶奶都給扔了。
奶奶和媽媽,關係並不好,奶奶是那種厲害人物,也是一個厲害婆婆,媽媽不是她對手。
再後來,媽媽也不帶東西來了,也再沒了消息,朱長風隻隱約的聽人說過,媽媽嫁在隔鄰的河口縣,在一個靠江的小鎮碼頭上,擺攤子,過得還不錯。
奶奶死的那一年,朱長風曾經起過心,想要去找媽媽,他當時十七歲,心態還不穩,奶奶突然也死了,他心中淒惶,想要找個依靠。
但坐上了公交,到河口縣,他下了車,卻沒上去那個小鎮子的車,他在汽車站的網吧打了一天一夜遊戲,第二天一早,坐上車,又回來了。
所以,從七歲那天早上起,到今天,十四年了,他才是第一次見到媽媽。
媽媽和他記憶中的,有些不同。
記憶中的媽媽是美麗而溫柔的,而眼前的媽媽,是一個中年女人,穿著打扮還不錯,脖子上有一條很粗的珍珠項鏈,手上箍著兩個戒指,一個金的,一個銀的。
說話風風火火,聲音有些粗大,拉著他的手,還掉眼淚,又笑,說他個子高大,比他爸爸還要壯實。
“看我看我,光顧著說了。”媽媽拉著他的手,道:“這是我們河口縣的馬縣長,還有這位,是開發區的張區長,領導們特地讓我帶他們來看你,有事要吩咐你呢。”
“小朱,你可是名聲在外啊。”
握了手,馬縣長很親和的開口。
朱長風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隨口敷衍:“不敢,馬縣長誇獎了。”
“這不是誇獎啊。”馬縣長胖胖的一張臉,紅光滿麵,笑起來,就象攤開了一張手抓餅:“連沙和平沙總,都對你青眼有加呢。”
他一提沙和平,朱長風立刻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心中湧起失望。
媽媽雖然和記憶中,有一些不相同,但媽媽來,他還是非常開心的。
但這一刻,他就知道了,媽媽不是自己起心來看他,而是因為沙和平的支使。
他不但失望,甚至憤怒。
鬥法,一般不牽累家人,沙和平鬥法弄不過他,居然找到了媽媽頭上,他心中一股無明火,頓時就直衝腦頂。
不過當著媽媽的麵,他忍住了,臉上反而堆起了笑。
他性子是這樣的,表麵悶,內裡,其實有點兒腹黑,了解他的同學,都說他是個黑肚子。
他要是惱了,瞪眼,其實還好,但如果反而笑了,那這事沒個結果,就不會罷手,而且,後果難料。
見朱長風隻笑,不應聲,馬縣長就覺得,這年輕人,還是沒見過場麵,好對付,他又說了幾句沒油沒鹽的話,就道:“是這樣的,小朱,沙總是愛國商人,自己富了不算,現在回國,還想帶動鄉人致富,他的意思,不但在西河要投資,在林縣,還有我們河口縣,都要投資。”
他說著一臉感慨:“沙總是真看重你啊,你在林縣,你媽媽在河口縣,所以他才在這兩個地方投資,這一點,沙總自己不說,但我要跟你說清楚啊,沙總的心意,要讓你知道。”
“我知道了。”朱長風點頭,笑了笑,問道:“沙總投資,有一個什麼條件吧。”
“條件當然要有一些的,我們也會儘全力配合。”馬縣長揮著手,很有氣勢的表態。
朱長風不吱聲,就看著。
果然,馬縣長就提到了他:“沙總說了,小朱啊,他想你應下第一條,沒有問題吧。”
當時沙和平給了朱長風三個選擇,第一個,是收朱長風為徒。
沙和平沒有明說,馬縣長自然不知道,不過在馬縣長眼裡,沙和平無論提什麼條件,朱長風都可以答應。
沙和平什麼人?朱長風又是什麼人?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隻是鄉裡的麻雀。
鳳凰肯給麻雀提條件,這已經是高看了,難道麻雀還能有什麼意見?
“所以。”他揮手著,對朱長風道:“沙總沒有明說,不過肯定是一番好意,你看,為了你,都要在林縣和河口投資了,而且沙總說了,兩縣的投資額,都不會少於十億。”
他說著,重重的握了一下拳頭:“十億啊,這麼大的投資,無論是林縣,還是河口,都是少見的,這就可見沙總的心意啊,是不是,小朱。”
“嗯,是的。”朱長風點頭:“確實挺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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