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空餉,是地方武官常見的操作了。
因為這幫子武官,不經管地方政務,在這個時代,除了吃空餉喝兵血,也沒有彆的油水可撈了。
不要說是現在二百多年的大周,哪怕是開國初年的王朝,吃空餉也是常見的操作,區彆在於,吃多少空餉了。
事實上,宣州司馬曹榮,還是屬於相對收斂一些的武官,因為他麾下,至少還有兩百多個能用的官軍,也就是說,他以及宣州上下的軍官們加在一起,隻不過吃了朝廷七成左右的軍餉罷了。
有些偏遠一些的州府縣,甚至吃到了九成以上。
不過即便如此,以宣州現在的情況,想要拿出五百個兵跟著李雲去剿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曹司馬陰沉著臉,開口道:“李都頭先前帶著二十個人都敢上十王寨,怎麼現在卻要帶五百個人了?”
“先前是不了解情況。”
李都頭正色道:“現在知道了,十王寨的匪徒,絕非等閒之輩,因此不得不增派人手。”
曹司馬緩緩說道:“本官是宣州司馬,主掌一州兵事,假如本官命令你帶著緝盜隊跟州裡的官兵一起去剿匪呢?”
李雲瞥了他一眼,開口道:“曹司馬,我不是朝廷命官。”
“我甚至不是青陽的兵丁。”
他微笑道:“我是江湖中人,隻是被縣尊聘到縣衙任都頭而已,司馬要是非要派我去送死,那我隻能棄職不做,回家種田去了。”
曹榮皺了皺眉頭,扭頭看向一旁的薛嵩,這會兒薛知縣已經泰然起來,見曹司馬看向自己,薛老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開口道:“曹司馬,十王寨山賊太多,我們青陽不是沒有試過,李昭已經帶人,跟十王寨的山賊激戰了一整夜,但實在是力有未逮。”
“這事,還是需要州裡多派些兵的。”
他頓了頓,看向曹榮,正色道:“州裡實在抽不出兵力的話,那就暫且容那些賊人猖狂一些時日,等明年朝廷的招討使到了,由招討使來清剿十王寨就是了。”
“招討使到宣州,至少還要半年!”
曹司馬怒聲道:“某身為宣州司馬,難道還要坐實十王寨的賊人繼續猖狂半年不成?”
聽到這裡,李雲忍不住看了曹榮一眼,心裡不住的鄙視。
你到宣州五年了,坐視的時間還短嗎?
這當官啊,臉皮薄的是真他娘的當不了!
連薛知縣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之後,開口道:“曹司馬,幾年時間都過去了,不著急這半年。”
他這個知縣雖然是七品官,但是曹榮的州司馬也就是六品,雖然比他品級高,但二人沒有隸屬關係,因此薛知縣其實並不怎麼怕曹榮。
曹司馬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叫道:“好你個薛嶽極,竟敢說出這種話,本官要上書參伱袒護山賊!”
一旁的李雲笑而不語。
薛老爺則是淡淡的說道:“曹司馬要參便參,隻是本縣前些日子,正好捉到了一批十王寨的山賊,經過審訊之後,已經問出了一些東西,正準備將這件事情,具文上書朝廷。”
聽到薛嵩這句話,曹司馬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害怕的就是這個!
因為他知道,十王寨管賬的孫守禮,被青陽縣給抓了!
誰知道青陽縣,能審出什麼東西出來?
僵在原地片刻之後,這位曹司馬竟然硬生生擠出來一個笑容,開口道:“嶽極兄不提,曹某差點忘了,曹某這一次到青陽來,除了想求援青陽的緝盜隊之外,還要提走那些十王寨的山賊,帶回去之後,好好審訊一番,看能不能問出一些上山的小路,好攻入十王寨。”
他看向薛嵩,笑容帶了些討好:“沒想到嶽極兄竟然已經審過了,不知道能不能給曹某看一看案卷?”
薛老爺笑著說道:“這個自然可以,一會兒吃完午飯,薛某帶司馬過去看案卷。”
“大牢裡的人,曹司馬也都可以提走。”
薛嵩這兩句話一說出口,曹榮立刻就領會了他的意思。
這是交換的條件。
他看了一眼站在薛嵩身後的李雲,若有所思。
很快,他就笑著說道:“既然有案卷,那麼剿滅十王寨的事情,就等我看完案卷之後,再從長計議。”
“那好,司馬先去休息休息,薛某去調了案卷之後,拿給司馬看。”
曹司馬很是客氣,欠身行禮:“有勞嶽極兄。”
說罷,他背著手走了出去。
李雲目送著曹榮走遠,嘖嘖有聲:“前倨後恭,臉皮真厚啊。”
薛老爺回頭看了看李雲,微微搖頭:“說明這個人不好惹。”
李雲笑著說道:“我這裡有一份名單,是從十王寨山賊那裡審出來的,上麵有宣州權貴通賊的名單,縣尊要不要看?”
薛老爺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歎息道:“都是禍根,禍根。”
李雲“嘿”了一聲:“有這禍根在,他們多少會有一些投鼠忌器。”
“他們本事大著呢。”
薛老爺神色黯然:“那曹榮今年才三十多歲,卻已經做了五年的宣州司馬了。”
“你真以為,憑借一份山賊的供詞,就能把他告倒?”
李雲笑了:“縣尊,我沒想過要告他們。”
“隻不過他們作孽這麼多,朝廷不收他們,自然會有天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