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占領錢塘城,有一個月有餘,差不多近兩個月時間。
因為打錢塘打的很苦,因此進了城之後,趙成並沒有過多約束下屬,這就導致了這兩個月時間裡,錢塘的百姓過的慘不忍睹。
那些大戶們自然也不會好過。
能逃出去的都已經逃了出去,沒有來得及逃出去,卻又依舊安然無恙的大族,一定跟叛軍達成了某種交易,甚至是投靠了叛軍。
這種“投靠”是無可厚非的。
假如李雲是錢塘大族,在這種情況下,可能也會叛軍虛與委蛇一番,以保全闔家性命。
可畢竟屁股決定腦袋,人在不同位置,對同一件事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如今,錢塘既然是李雲代管,他的屁股,沒有跟這些大族坐在一起。
李雲並沒有急著去見這些人,而是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這才在錢塘郡的衙門裡,接見了這些錢塘本地的大族。
錢塘,自古就是繁華富庶之地,哪怕現在遭遇劫難,本地也還是有一些豪富之人,等李雲坐下來之後,約莫有五六人魚貫而入,見到李雲之後,眾人都客客氣氣的拱手行禮。
“錢塘高家高徵,見過李將軍。”
“錢塘丁家丁繪,見過李將軍。”
“許氏許鈞…”
能找到這裡來,說明都是做了功課的,自然知道李雲姓什麼。
李某人坐在位置上沒有動,笑嗬嗬的按了按手,開口道:“都坐下說。”
眾人見李雲一臉和善,也都鬆了口氣,不過都沒有急著落座,而是各自從手裡取出一張禮單,遞到李雲麵前,笑嗬嗬的說道:“李將軍力破逆賊,救錢塘百姓於水火之中,乃是我等錢塘人的大恩人,這一點薄禮,一來是謝李將軍相救之恩,二來是也是犒勞將軍麾下的將士們。”
很快,六張禮單,都擺在了李雲麵前,李某人依舊是一臉平和,示意眾人坐下之後,他展開這些禮單看了看。
送禮最重的是高家,禮單上所寫,雖然大多都是物件,但是哪怕以李雲的眼界一眼看去,應該也能值個一兩萬貫錢。
而其他人的禮單,就要相形見絀了。
送禮最薄的,是錢塘鄭氏,禮單上隻有四五件東西,看起來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事。
李雲認認真真看了一遍之後,然後抬頭看向這七個人,忽然笑了笑:“諸位,趙賊進城的時候,你們也是這般送法嗎?”
這一句話,讓七人臉色驟變。
許鈞站了起來,看向李雲,咬牙道:“李將軍這句話,許某不知何意,請李將軍明言!”
“我的話很難懂嗎?”
李雲笑著說道:“我觀諸位,無一人麵露疑惑啊。”
七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因為弄不明白李雲的意思,一時半會沒有人敢回話。
李某人低頭喝茶,然後開口道:“諸位,錢塘新複未久,這個時候如果沒有做虧心事,應當是待在家裡,等著朝廷恢複生計,而不是像諸位這樣,來我這裡跑門路。”
“一來是想要討回你們送給叛賊的產業,二來是想點錢,堵住我的嘴,是不是?”
鄭家的家主,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李雲,開口道:“李將軍,你沒有證據,不要胡說八道!”
李雲打量了一眼這個有些胖胖的鄭家家主,笑著說道:“剛才諸位的禮單,我都看了一遍,以鄭家送的東西最少,那麼不難猜。”
“應該是鄭家的人在朝廷裡做官做的最大,因此伱們家不怎麼怕我,隻是送點東西打發打發,意思意思。”
“是不是?”
鄭家主悶聲道:“我鄭家做事問心無愧,與官職大不大有什麼關係?”
李雲繼續說道:“聽說滎陽的鄭氏天下聞名,你們這個鄭,是滎陽鄭的分支?”
鄭家家主微微仰頭,斜了一眼李雲,卻沒有答話。
李某人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了。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開口道:“來人,送鄭家家主出去。”
鄭家家主鄭洺看了看李雲,也不害怕,直接扭頭走了。
等他離開之後,李雲看向高家的家主,笑著問道:“鄭家的人,在朝廷裡是幾品官?”
高徵戰戰兢兢,回答道:“三…三品。”
李雲“哦”了一聲,開口道:“那我還真是得罪不起了,便是給他安排私通叛賊的罪名,怕也不太好安插得上去。”李雲笑容和善,看向其餘眾人,開口道:“諸位家裡還有沒有三品官?有的話,也可以離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