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李某人算無遺策。
實在是因為,這是擺在趙成麵前為數不多的機會之一,他手底下都是越州人,近來越州又有大量的“逃民”返鄉,這些逃民,不說全是趙成的人,但裡頭一定有趙成的耳目。
也就是說,對於越州的情形,趙成是相對清楚的,甚至對於江東兵力集結,他也很清楚。
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
江東各地的地方軍,都不足為懼,趙成還在裘典手底下的時候,就挨個把他們打過一遍,怎麼看,也就隻有越州的李昭,跟他們有一戰之力。
畢竟當初,在錢塘城外,兩個人是實打實交過手的,當時李雲以一千人左右的兵力,攔住了他四千人左右整整一個晚上,以至於趙成不得不放棄錢塘,後來更是被薑堰追上,傷亡不小。
雖然那一次,李雲有偷襲之嫌,但是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卻是實打實作不得假的。
整個江東,在朝廷不再一次派兵前來的前提下,估摸著也就越州李昭的兵能打,剩下各州的州兵,都不值一提。
在這種情況下,在趙成的視角裡,如今越州軍半數兵力孤軍深入到婺州,自己進了東陽縣城裡,如果能把這支軍隊給吃掉,他在婺州就可以高枕無憂,鄭蘷以及剩下的江東兵,隻是烏合之眾。
這也是擺在趙成麵前的一次天賜良機。
留給趙成的隻有這麼一個晚上,後天左右,官軍後續的兵力就會到達,要是明天晚上他來動手,東陽的這些越州兵隻要撐過一個晚上,就可以等到援兵。
時機轉瞬即逝。
趙成自然是要把握住的。
此時的趙成,也是一身甲胄,他抬頭,遠遠的看向城牆上那個高大的身影,臉上露出笑容,高聲道:“是李司馬嗎!”
這會兒,兩個人的距離不過數十步,他這樣喊話,李雲自然聽得見,城牆上的李司馬聲音豪邁,大笑道:“上回在城外,讓趙將軍跑了,這一次趙將軍,恐怕跑不了了!”
趙成上前一步,借著火光,隱約看到了城牆上的李雲,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上一回在錢塘城外,的確是我跑了不假,不過跑的掉也是趙某的本事,這一回,要看李司馬能不能跑的掉了。”
說罷,趙成揮了揮手,沉聲道:“攻城,繼續攻城!”
他手指著李雲所在的方向,喝道:“派軍中銳士,把這姓李的給拿了!”
城牆上的李雲,臉上的笑意收斂,看向繼續衝上來的叛軍,麵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今天晚上,的確是他提前算到了趙成可能會來偷襲東陽,但是目前來說,他並沒有能力憑空變出人手,隻能是讓趙成的偷襲變成“明襲”。
而在雙方對戰的情況下,李雲這裡是五百越州兵,而東陽城外,是實打實一千左右的叛軍。
一倍的人數差,即便李雲現在,自認為越州軍的單兵素質,絕不會遜色於這些叛軍,但是這麼大的差距,雙方的戰鬥力,一定是有懸殊的。
李雲這邊唯一的優勢,就是有一個縣城城牆可以守,但是也僅僅是一個縣城的城牆,並不能算是很大的優勢。
倒不是說李雲提前看破了趙成的動作,而不做埋伏,而是因為,一旦東陽這裡人數太多,趙成就一定不會來。
這其中,是雙方的心理博弈。
城牆上,李雲將手中的狼牙棒丟在一邊,一把抓過自己的大槍,回頭看向身邊的鄧陽等人,沉聲道:“弟兄們,要緊的時候到了!”
“這一戰,咱們隻要能夠贏,敵人的士氣便蕩然無存,婺州之勝就會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李某人握緊手中的長槍,覆上麵甲,喝道:“半年辛苦訓練,為的就是今日,此戰取勝,今日在東陽的兄弟們,每個人都能記上一功!”
“破賊者,統統重賞!”
說罷,李雲提槍,朝著城樓下走去,喝道:“鄧陽,你守城牆,我守城門!”
鄧陽看著已經撲過來的叛軍們,緩緩點頭,也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屬下遵命!”
鄧陽是緝盜隊時期就跟著李雲的舊人,如果把剿匪也算成戰事的話,他可以說是身經百戰了,這會兒雖然有些緊張,但並不怕事,回頭喝道:“準備滾石!”
因為,是要引誘這些叛軍前來攻東陽,因此白天的時候,他們就不能架鍋去燒滾油,連金汁這種守城神器也沒有準備太多,但是下午的時候,按照李雲的吩咐,他們偷偷搬了一些石頭上了城牆,這會兒正用得到。
鄧陽站在城牆上,手持一張長弓,連射三箭之後,拔出腰間的佩刀,向已經衝上來的叛軍砍去。
一時間,小小的縣城城牆上,殺聲震天。
而另一邊,李雲提槍下了城牆,看了看城門洞的寬度之後,他又比劃了一下手裡的槍,咧嘴一笑:“虎子。”
因為有要打硬仗的準備,這一次張虎是跟在李雲身邊,一起到的東陽,聽到李雲呼喚自己,張虎咧嘴一笑:“二哥,我在!”
“一會兒,跟我衝上幾陣,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