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倒把杜謙問住了,他愕然道:“費師說什麼事情?”
費宣看了一眼杜謙,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是什麼事情,當然是江東三州動亂的事情!”
費宣低哼了一聲:“沒有通信往來,三個州同時就動亂了?這事情定然有人在背後串聯,甚至是在背後指揮,嫌疑最大的不是彆人,正是那個李昭!”
費宣的懷疑,還是很有道理的。
李雲現在雖然就任了招討使,同時把所謂招討使衙門的名聲也打了出去,但是他實控的州郡並不是很多,但隻要各州郡能夠亂起來。
李雲兵力所到之處,便是招討使衙門實控之處,如果江東各州郡統統亂起來,李雲很快就可以實控許多州郡。
費宣是刑名出身,從最大受益人嫌疑最大的角度出發,這個事情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李雲。
杜謙心中一陣恍然,依稀記得他剛到江東的時候,似乎問過李雲類似的問題,當時的李雲否認了。
而現在,這個答案是否依舊是否定的?
這位杜使君認真思考的一番,然後抬頭看向費宣,微微搖頭道:“費師,中原各州郡早就亂起來了,難道也是當地的官府所為?大周枝強乾弱,如今潼關的戰事打成了這個模樣,各地方沒有爆發大規模叛亂,隻是有一些零星的動亂,已經非常難得了。”
“費師說的這個事情,現在我沒有證據,但至少在我看來。”
“李使君不會做這種事。”
“天真!”
費宣冷笑了一聲。
“老夫剛到江東,便已經瞧出來了,那姓李的現在已然成了軍頭了!”
“現在江東隻要亂起來,他這個招討使就有理由借鎮壓叛亂的名義,兵進各個州郡,這件事他獲益最大。”
“十成裡,有八九成便是他乾的!”
見杜謙沉默不語,費宣看了看他,歎了口氣:“我知你家裡人都在江東,你說不得實話,罷了,老夫不為難你。”
這位費府公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受益,趁李昭不在,有一件事,你須得幫我。”
杜謙這會兒也在思考,聞言才回過神來,開口道:“費師說就是。”
“老夫不能一直待在金陵,老夫必須要儘快離開金陵。”
“待在金陵,便隻能在這裡吃吃喝喝,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杜謙微微搖頭,歎了口氣:“費師你才是天真,你離開了金陵,又能去哪裡呢?去江東的南邊?”
費宣瞪著眼睛:“去不得嗎?”
杜謙微微搖頭:“費師,我在金陵,李使君在金陵,金陵城還認你這個江東觀察使,你往南邊去,吳郡待不得,錢塘待不得,隻能去婺州以南的方向。”
“可朝廷現在這個模樣,你到了那邊,當地的衙門,還能認你這個江東觀察使嗎?”
杜謙微微搖頭:“沒有人喜歡憑空掉下來一個上司。”
費宣一下子噎住。
他其實屬於那種專業性人才,在審案斷案方麵,頗有一些本事,但是因為幾乎沒有在地方上做官的履曆,他對於地方上的權力傾軋,其實不甚了解。
他沒有想明白,現如今李雲之所以能夠在江南當軍頭,不是因為李雲這個人是個反賊,而是因為朝廷已經不行了。
雖然李雲的確是反賊。
但這隻是個案。
導致這種結果,歸根結底是因為朝廷不行了。
在這種大環境下,就意味著不止是李雲這裡不把他當回事,整個江東李雲實控區以外的地方,也不會把他這個觀察使怎麼當回事。
至多就是當個菩薩捧回去供著,想要發號施令?
你有幾個營啊?
“退一萬步說,即便費師能夠控製那些地方,費師想要做什麼呢?自己拉起來一支軍隊?且不說能不能拉起來,有沒有錢拉起來。”
“再退一萬步講。”
“費師真的拉起來了一支軍隊,將李使君手下的軍隊全部擊敗,幫著朝廷奪回了江東,到了那個時候,費師與現在的李使君…”
“又有什麼分彆?”
費宣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搖頭苦笑道:“杜十一呀杜十一,你還真是…”
“生了一張利口。”
杜謙淡淡的說道:“費師無言以對,非是因為學生有一張利口,而是因為學生所言,句句屬實。”
他笑了笑:“不過如果費師想要離開金陵,去南邊試一試,隻要跟學生說一聲,學生隨時送先生出去。”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不管李使君在不在,都是一樣。”
費宣忽然醒悟過來,他猛地抬頭看向杜謙:“杜十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