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大門,很快被打開。
一個一身青色袍服的中年人,一路小跑,滿臉笑容的迎了出來,還沒有靠近,便遠遠的對李雲拱手。
“李使君,李使君。”
這中年人甚至欠身行禮,笑著說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他雖然在笑,但是聲音裡,明顯已經帶了顫音。
當你麵對一個,能夠完全掌握你生死,甚至掌握你一家老小生死,並且沒有任何顧忌的人的時候,便自然而然會生出這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
李雲借著火把的光芒,打量著這個青袍中年人,問道:“是於使君麼?”
“下官正是揚州刺史於琮。”
李雲臉上露出笑容,笑著說道:“我這招討使的官,是江南東道的官,身上正經的職位還是婺州刺史,於使君不必這麼客氣。”
“使君大名,下官在揚州早有耳聞,使君年紀輕輕,先平裘賊,再平趙賊,威震江東,使整個江東再無賊盜,海晏河清。”
於使君麵色嚴肅道:“著實讓人欽佩。”
他隨即側身道:“使君,請裡麵奉茶。”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李雲身後的一眾將士們,目光裡又閃出一抹恐懼。
李雲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笑著說道:“於使君先進去,我解了甲再進去,不然坐也不好坐下來。”
於琮連忙點頭,扭頭就進了刺史府,李雲脫下身上沉重的甲胄,身上汗氣蒸騰。
好在他的跟班孟海,隨身背著李雲的一些衣物,李某人讓人打水洗了洗臉以及身上沾染的鮮血,這才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黑衣,大步進了這座刺史府。
於使君很懂事的在前院等著,見了李雲之後,便低頭道:“使君請。”
李雲淡淡點頭,跟著他一起進了正堂,各自落座之後,於使君給李雲倒了茶,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李使君此行…何來啊?”
聽到於琮的問話,李雲看了看他,才淡然道:“前些日子,我部聽聞消息,說是朝廷南遷之後,平盧軍意圖不軌,準備趁機進犯淮南道。”
“後來,便聽說了平盧軍已經占領楚州的消息。”
說到這裡,李雲歎了口氣:“平盧軍乃是幾十年的軍隊,擁兵數萬,本來誰也會不願意跟這種軍隊交手。”
說到這裡,李雲麵色嚴肅了起來,沉聲道:“但是李某出身低微,乃是受朝廷拔擢,才有今日,如今平盧軍大逆不道,公然忤逆朝廷,哪怕力有不逮,也當奮力擊之!”
“哪怕李某死在這江北,隻要能給這些逆賊迎頭痛擊,倒也不枉了。”
“可能是先帝在天之靈庇佑,我部以少勝多,在揚州城外大敗平盧軍,讓他們無法繼續進犯揚州。”
李雲滿臉感慨:“也算是,李某報了國恩了。”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看了看於琮,開口道:“哪知道,我部在城外激戰,被敵軍騎兵襲擾的時候,原想著進城避一避,揚州城卻死活不給我部開門。”
“李某想不明白。”
李雲皺眉道:“難道這揚州城上下,已然同平盧軍叛逆站在一邊了嗎!”
這短短一句話,嚇得於使君肝膽俱裂。
他手猛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瓷杯也已經跌落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隨即,於使君臉色也有些白了,他微微低頭,顫聲道:“李…李使君有所不知,自…自朝廷南遷之後。我們這些地方官的威權,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消息傳到揚州之後,我等連城也出不去了。”
“各個城門,都是那莫司馬派人看管著。”
於刺史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是下官在主管揚州城,知道李使君到了城下,下官問都不會問,會立刻放使君進城。”
“沒奈何,沒奈何…”
他唉聲歎氣:“也是下官無能,沒有做好這揚州的主官。”
李雲大皺眉頭,手裡的茶杯也放了下來,沉聲問道:“竟有此等以下製上的事情?”
“那莫司馬現在何處?”
於使君聞言,儘管心裡害怕,還是抬頭看了看李雲。
他這幾天,已經看過不少關於李雲的資料,尤其是李雲這幾年的履曆,也都一一看過。
他清楚的知道,李雲在做越州司馬的時候,越州到底是誰在說了算。
“不知道。”
於使君搖頭道:“城裡一亂起來,他便不見蹤影了,這個時候,下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李雲勃然大怒,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怒聲道:“這種以下犯上,還私通逆賊之輩,一定要捉起來,細細審問!”
說到這裡,李雲怒哼了一聲:“他一個州司馬,便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揚州城裡,說不定還有許多勢力充當他的幫手,這些都是反助逆賊之輩,如果不能收拾乾淨,將來必然還是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