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打了一天,周緒便放棄了攻下揚州的想法。
因為他對揚州城,以及揚州城裡的守軍,已經有了自己的評估,按照揚州這個情況來看,如果想要攻下揚州城,恐怕要把所有的平盧軍,統統調來,然後晝夜猛攻,一刻不停,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攻下揚州城。
而這就意味著巨大的付出,以及巨大的傷亡,這種傷亡是周緒沒有辦法接受的。
到時候,即便拿下揚州,他大概率,短時間之內,也沒有辦法繼續南下了。
而這場揚州之戰,真正讓周緒感到吃驚的是,李雲麾下的守軍,似乎…一點也不像是新兵。
按照他的情報,李雲麾下的軍隊,除了最早在越州拉起來的人馬之外,其他絕大多數都是這一兩年,甚至是最近一年時間,才拉起來的,按照周大將軍的經驗,這些新兵沒有怎麼經曆過戰事,一旦打起來,就會驚慌失措。
那個時候,平盧軍的精銳說不定就能尋到機會,哪怕不能一戰破城,隻需要給守軍造成一定的傷亡,揚州城就有打下來的可能。
但是這一天時間打下來,揚州城的守軍,防禦的相當有章法,他麾下一共投入了五千人馬進去,損傷了一千餘人,受傷也有數百,卻連雲梯都沒能架上去!
這就沒法再打下去了,再消耗下去,城裡的那凶神,說不定要衝出來找己方廝殺了。
到了第二天,周大將軍便下令己部兩萬人,將整個揚州團團圍住。
事實上,這種攻城方式,才是攻城戰的主流,除非兵力懸殊過大,否則就是以圍困為主,圍個一年半載,城裡糧儘了,自然破城。
有些攻城戰,動輒持續半年乃至於一年以上,就是這個道理。
圍了揚州城之後,周大將軍又給各個副將下了命令,命令他們從揚州四麵,擇機騷擾。
意思就是,時不時去打一打,讓城裡的守軍一直處於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畢竟現在主動權在平盧軍手上,說不定哪天就能尋到機會,攻進揚州城裡。
戰術布置下去之後,周大將軍在揚州城外安營紮寨,同時讓手下接管揚州境內的各個縣城。
這幾乎就不會有任何阻力了,平盧軍聲明在外,如今又圍了揚州,明顯要製霸整個淮南道,底下的縣城當然沒有敢反抗的。
隻用了不到十天時間,周大將軍的下屬,便接管了除了揚州城之外的整個揚州,不過這位大將軍依舊不怎麼高興,在大帳裡愁眉不展,連帶過來的幾個美姬,都沒有了鏖戰的興致。
少將軍周昶,也看出了老爹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他讓人準備了酒菜,提到了老父親的大帳之中,擺好之後,請周大將軍落座,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父親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當然不好。”
周大將軍落座之後,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吐出一口酒氣:“如鯁在喉,如鯁在喉!”
“心情怎麼能好?”
周昶自然明白老父親在說什麼,於是低著頭說道:“爹,揚州城裡的李雲,在您麵前隻敢龜縮不出,揚州城這麼大,百姓自然不少,每天消耗糧米就不個小數,他又能支撐多久?”
“父親有些耐性,等這李雲撐不住了,自然會從城裡突圍,或者開城投降。”
“那李雲托大,占了揚州之後,自己也在城裡,被我大軍圍住,隻要破滅了揚州,即便他在江南還有兵力,也是群龍無首,到時候父親便可以順勢取下江南。”
周大將軍默默說道:“一個揚州,少說也要圍上半年,才能見功,不消說半年,便是一兩個月,這個事情就會傳遍大江南北。”
“那這個大頭巾的口水,為父倒不怎麼在乎,怕隻怕範陽軍…”
“範陽節度使,會給咱們半年以上的時間,來圍困揚州嗎?”
周緒默默歎氣:“為父心裡沒有底。”
他自顧自的喝了口酒,歎氣道:“早占了揚州,便沒有現在這些煩惱了。”
周昶聞言,臉色漲紅,低頭道:“是孩兒無能,給父親生事了。”
“罷了。”
周大將軍自顧自的喝酒,緩緩說道:“先圍著罷,耳目多派出去一些,尤其是往北邊多派一點。”
“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報我。”
周昶低頭應是,他想了想之後,問道:“爹,要不然我們留一部分人手在揚州城外,其餘人直接不理這李雲,南下江南…”
“等取下了江南,範陽軍想要過問,也來不及了,到了那個時候,揚州便是在我等腹地,想怎麼圍便怎麼圍,想圍多久就可以圍多久。”
“蠢物。”
周大將軍罵了一句:“你要南下,你準備留多少人在揚州?留一萬還是留兩萬?大軍真要是南下了,深入的太遠,那李雲出城來斷了我們的糧道。”
“大軍還能有活…”
一句話沒有說完,周大將軍忽然怔住,他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喃喃道:“或可一試,或可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