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臉上露出笑容,他抬頭看向周昶,開口道:“周公子,來,坐著說,坐著說。”
他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周昶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李雲對麵,然後看著李雲說道:“李使君,細想起來,咱們兩家並無深仇大恨,現下朝廷動亂終於平定,各個地方也正需要休養生息,我父不忍心生靈塗炭,不如咱們各自罷兵如何?”
李雲低頭,把碗裡的搖晃仰頭一飲而儘,然後擦了擦嘴,才繼續說道:“周公子,這江北之戰,似乎非是因我而起,去年我與你們家那個家人周貴見麵的時候,他代表周大將軍,與我定下了一年之約,約定一年之內,我占廬州揚州,淮南道其他地方都讓給你們平盧軍。”
“如今,這一年時間還有兩三個月才到,貴軍便迫不及待的圍了我的揚州。”
這件事,確是平盧軍理虧,不過行軍打仗,開拓基業,自然不可能事事守信,這些事情並不怎麼奇怪。
畢竟當初李雲取廬州,其實也算違約。
來之前,周貴已經教過周昶這話如何應對,這位周公子不假思索的說道:“當初使君攻廬州,不也是如此?要說失信,也是使君失信在先。”
李雲神色平靜:“既然這麼說,今天周公子過來與我談判,還有什麼用處?反正即便談成,自我雙方,隨時都有可能違約。”
周昶沉聲道:“平分淮南道之後,自然是各自駐軍,將來如果違約,那便各憑本事。”
李雲摸了摸下巴,問道:“你周公子說一說,怎麼個平分法?”
“使君在南,我們青州在北,那麼淮南道當然是按照南北來分。”
他看著李雲,問道:“使君這裡,有淮南道的地圖麼?”
李雲站了起來,背著手說道:“周公子跟我到我書房去罷,那裡掛了地圖。”
他背著手走在前麵,周昶起身,下意識垂手跟在他身後,一直走了十幾步,周昶才猛然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看了看背著手走在前麵的李雲。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眼前這個跟他同齡,甚至比他還要年輕一些的江東招討使,已經養出了一些跟他父親周緒一樣類同的氣勢。
這種氣勢,或者說這種氣質,讓周昶下意識以下位者的行為方式,去與李雲相處。
要知道,哪怕是在兩年前,周昶都完全不把李雲看在眼裡,而現在,兩個人在一塊的時候…
這位周公子,似乎已經被李雲,遠遠的落在了身後。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書房裡,書房之中,一張地圖高高掛起,隻看了一眼,周昶就被地圖吸引住了,他盯著地圖看了許久,才忍不住說道:“李使君這地圖,哪裡得來的,竟如此精細?”
“哪裡得來的?”
李雲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這天底下,誰能給我這種東西?”
這隻是一張精細的地形圖,圖上沒有任何軍事方麵的標記,用來實際打仗的地圖,李雲當然不會給他看。
而這種精細地圖,卻是不怕給彆人看見的,哪怕記憶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幾遍之後,就能回去把地圖給畫出來。
周昶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走到地圖上,手指著地圖上的幾個州郡,開口道:“使君,安州,蘄州,黃州,舒州,廬州,和州,滁州,揚州。”
“都可以劃分給使君。”
他看著李雲道:“這已經是淮南道的一多半了,我們青州,是誠心想與使君修好,給足了使君麵子。”
李雲的目光,也落在這張地圖上,看了一遍他說的州郡之後,忍不住笑了笑:“賢父子,還真是聰明,原來是這麼個平分法。”
淮南道,整體是一個東西長,南北短的長條形狀,而周昶的這個分法,是將淮南道按照南北來分,也就是把這個長條,裁成兩個更加狹長的長條。
李雲占這個長條的南半邊,平盧軍占北半邊。
但是這樣一來,李雲不僅接觸不到淮河,而且維係防線的成本,將會直線上升。
周公子眨了眨眼睛,看著李雲,笑著說道:“使君不滿意?使君如果不滿意的話,咱們還可以細談。”
“不要東拉西扯了。”
李雲背著手,走到了地圖前。
他身材本就高大,比周昶高了大半個頭,站在他麵前壓迫感十足,嚇得周公子往後退了半步。
李雲手點在地圖上,淡淡的說道:“既然對半分,那就按照我的分法,我要揚州,楚州,濠州,滁州,和州,廬州六個州,淮南道剩下的地方,平盧軍儘可以全占,我保證不再乾涉。”
這麼個分法,是將江南道由東西裁成兩半,李雲占東邊這一半,這樣一來,他的北邊就可以直達淮河,而且這部分,基本上就是江南東道的正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