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周朝廷,已經不姓武了。
這幾乎是京城裡,人所共知的事情。
三位節度使雖然很少以自己的名義去發號施令,但是京城裡的很多文書政令,他們是都會看的,而且會積極參與意見。
一旦跟他們意見不同,那麼這些政令即便能通過,也出不去京城。
更要緊的是,朝廷回京城,已經半年多時間了,朝廷裡各個要緊的位置,已經被三位節度使占了個乾淨。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三個人進京城的時候,身邊是沒有什麼文官的,最多也就是帶了些書辦。
而這會兒,他們突然多了這麼多能夠做官的屬下,自然是因為這半年時間,朝廷裡無數文官老爺,倒向了這三位軍頭,成為了他們的門人。
這就是文官老爺們的智慧了,雖然不可否認,這些讀書人裡,的確有人有風骨,但是大多數讀書人,骨頭並不硬。
甚至相當之軟。
如今,在皇宮裡給天子講經的官員們,大部分都做了三節度使的門客。
可以說,朝廷已經被他們拿捏在了手中,雖然不是特彆明顯,但是現在,他們想要朝廷發出去什麼政令,朝廷就得發出去政令。
而如果朝廷裡有一些政見,讓他們不滿意了,這政令便出不了朝廷。
控製了內部朝廷的情況下,眼下這三位節度使的目光,就投向了京城以外。
大周一共十個節度使,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外麵還有七位節度使,這七位節度使裡,除了比較弱的劍南節度使可以排除在外之外,其他節度使勢力都不小。
理想狀態下,這三位當然是想要憑借著朝廷的名份,去撈取足夠量的好處,甚至把其他節度使的地盤,也都收入囊中。
但是實際情況就是,他們如今,還不太好對那些實力強勁的節度使下手,比如說北庭節度使,河西節度使等。
隻能先撿軟的捏。
這三位的頭一個目標,就是江南,準確來說是一個江南,帶上一個平盧藩鎮。
因此,這一場江北之戰,他們三個人從頭到尾,一直都在關注著,也都清楚,這兩方勢力如果打到底,哪怕其中一方贏了,另一方也必然把自己打殘。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是周緒贏了,朝廷就可以派人過去接手李雲的地盤,同時把周緒趕回青州去。
那個時候殘廢的平盧軍,無力抵抗。
反之亦然。
如果是李雲贏了,範陽軍恐怕會直接南下,再一次從北邊,推進到淮河邊上,甚至是長江邊上,一口氣吃個痛快。
可是現在,雙方都沒有傷筋動骨的情況下,那平盧軍居然主動後撤,讓出了半個江北給李雲!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同時也讓三位節度使有些頭疼了。
尤其是範陽節度使蕭憲,更是氣的破口大罵:“這周窯子!真他娘的丟人,丟我們這些節度使的人,也丟他老子的人!”
周大將軍早年眠花宿柳,常年不著家,這些同齡人便給他取了個周窯子的綽號,隻不過到後來,他接任了平盧節度使,這個綽號也就沒有人敢喊了。
也就蕭憲蕭大將軍,能夠喊一喊。
李仝李大將軍背著手,目光看著眼前整個淮南道的地圖,緩緩說道:“一口氣,多出來兩個麻煩。”
而韋全忠,也在看著這張淮南道地圖,他摸了摸下巴,又翻開情報上的戰報部分看了看,突然說道:“這個叫做李雲的小家夥。”
“真不簡單。”
韋大將軍嘖嘖有聲:“隻幾年時間,就能成勢,這速度,恐怕隻有王均平及得上他了。”
李仝眯了眯眼睛,聲音有些蒼老:“他自然是有本事的,不過也是恰好碰對了時候,碰對了地方。”
“不是朝廷危難之際,不是他剛好生在江南,他怎麼也成不了的。”
韋全忠的目光一直在江南,他盯著江南看了許久,低聲道:“江南雖然糧食出產不多,但商事繁盛,是一塊好地方,趁著這個小家夥剛剛起家,還是儘快把他按下去罷。”
“免得以後,成了心腹大患。”
他看向另外兩位節度使,開口道:“派人,聯係周大將軍罷。”
另外兩位節度使都沒有反對,也沒有說話。
河東節度使李仝,隻是背著手,看著眼前的地圖,突然莫名說了一句。
“若蘇靖在,江南斷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