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隨聲看過去,說話的是趙貞吉。
趙貞吉此時一臉惆悵,眼睛無神。
“趙貞吉,你在給朕扯什麼犢子?”
“全天下的軍隊都是朕的,朕還不能摻和太深了?”
一瞬間,內閣值房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一年多了,皇帝和趙貞吉之間從來沒鬨過不愉快。
趙貞吉掌控都察院之後,無理取鬨,對皇帝指手畫腳的禦史言官們消停了很多。
這倒是讓朱載坖的耳朵清淨了不少。
這一點,他還是感謝趙貞吉的。
同時因為他的督察,刑部自從海瑞離開之後,很多冤假錯案被趙貞吉查明,還了很多人的清白。
同時也在他領導的禦史們的催促之下,朝廷的辦事效率在考成法發布之前就提高了不少。
綜合來說,趙貞吉對朱載坖,對大明功不可沒。
可是…
“趙貞吉!你在說什麼胡話?天下所有的讀書人都是陛下的學生!所有的武人也都是陛下的屬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拱暴跳如雷的站起來。
“陛下!您和軍隊摻和的太深了!”,趙貞吉又一次重複道。
“你…”
高拱剛開口,被朱載坖扯了扯袖子。
“讓他說話!”
“陛下!”,趙貞吉起身,深深地鞠了個躬。
“天下所有的軍人都歸陛下統管,這沒錯!”
“可是您看看!這兩年多來您都乾了些什麼呢?”
“親征朵顏衛,雖收複了曾經的土地,可代價是內軍和京營勢大!”
“上次陝西大戰,雖重創韃靼,可在那之前您可是殺了整整三十多個官員啊!”
“此番在揚州又殺了一百多個官員,整個揚州官場都被殺空了!”
“您掌握的軍權越來越多!可是也越來越殺人不眨眼!此非君臣正道也!”
安靜。
令人不安的安靜。
眾人也不敢再坐下去,站起身都低著頭,沉默不言。
“嗬嗬!”,朱載坖冷笑一聲。
“歸根結底,朕掌握的軍權越多,朕殺的官員就越來越多,是這個意思嗎?”
“臣最擔憂的不是這個!而是您已經成為了脫離律法之外的存在!”
“您親手製定了新的貪汙法!詳細規定了所有貪汙者的各類罪名!”
“可是揚州這次呢?您走司法流程了嗎?你帶頭沒有遵從您親手製定的法律啊!”
“如此下去,你不僅給後世之君立了惡例,還踐踏了您的法律!您又如何叫天下官員去服從您的法律呢?”
朱載坖的臉認真了起來。
那是真正的,沒有情緒的,思考的臉。
張居正暗歎一口氣,瞥了一眼趙貞吉。
其實這也是他們很多人的心聲。
可皇帝總是占理的。
“你說的沒錯!”
皇帝的一聲讚同,把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