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頻繁的事與願違總會令人憋起一肚子火,就算是灰騎士也不能免俗斯特恩上尉修士已經把隨艦一並帶來的過半祭品都消耗在了同一個靈能儀式當中,但這儀式就是不給出他想要的那個答案,這實在令他大為光火。
到了這一步,再怎麼固執的人都得承認現實了。要不然就是,奸奇惡魔已經在他們這些守望者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進行了某種技術迭代,搞清楚該如何規避這種以無生者真名為基底的強製召喚;要不然就是,海斯廷斯審判官在報告上寫的東西是真的。
如非必要勿增實體。斯特恩上尉修士在理性上傾向於後者——即便他在感性上更想相信前一個結論。或許是他風聲鶴唳,但在帝國的軍事組織當中,料敵從寬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政治正確。他花費了幾秒鐘舉棋不定,又立刻在憤恨與懊惱間意識到這是不必要的。
他選擇求助於帝皇的意誌,希望玄妙的暗示能為他指明方向。塑衛者並不是最擅長於解讀帝皇塔羅的灰騎士兄弟會,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在這方麵一無所知。在簡單的祈禱與儀式之後,斯特恩詢問他在召喚儀式上的連續失敗是否會影響到什麼,而牌麵向他揭示了一個雖有隱憂,卻穩中向好的局麵。
考慮到現如今的帝國當中哪裡都有隱憂,這幾乎就是最好的一種結果。根本就是在明示他們,報告上寫著的那堆幻想文學確實是真的。
感情上,斯特恩上尉修士依然不想要相信這個結果——海斯廷斯寫在報告中的樁樁件件,以及那個惡魔輕描淡寫到可笑的“死亡”,無一不是對他此前漫長服役生涯的一種嘲弄。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作為現實帷幕的守門人,他在冷靜下來之後就會意識到,“人類找到了直麵邪神意誌的方法”,或者“無生者能夠被輕易殺死之類”的事情是一種技術上的進步與迭代,並對此感到欣慰。但現在,他隻因此而感受到強烈的冒犯,並出於這種強烈的冒犯而憤怒。
——他不能質疑自己和同僚們的存在意義,不能質疑為何帝國在擁有這種技術的前提下卻一直沒有將之投入使用,不能質疑帝皇。他的職位是如此要求並鍛造他的,灰騎士在阿斯塔特中也顯得特彆的基因也從他們身上剝離了許多。在種種要素的堆疊之下,感受憤怒是他此時唯一的選擇。
在機仆前來通傳,引領他前往堅毅威能號上的一個會客廳時,斯特恩上尉修士依然帶著這種憤怒。這憤怒沒有影響到他的判斷力在剛一進入房間的時候,上尉修士立刻就意識到了,這艘審判庭黑船的主人,賽琳娜·瑪蘭,準備進行一次密談。
四周的陳設,動力甲給出的反間諜裝置正在起效的提示,被屏退到隻剩下維持運轉所必須的無腦機仆的服務人員都在說明這一點。他在凡人幾乎意識不到的短暫權衡之後踏入了這間堪稱“全副武裝”的會客室,任憑那扇開啟了最高等級安保防禦措施的大門在他背後合上。
對自己在武力和靈能上的雙重自信,令灰騎士上尉修士允許自己和另外兩位審判官在這個密閉空間當中同處一室。
其一當然是這艘船的主人,瑪蘭領主審判官。作為同一陣營的盟友,她顯然不是斯特恩主要提防的對象——令灰騎士認為自己有必要保持警惕的是房間中的另一個人,已經坐在另一邊捧著酒杯,顯然在打發時間的西比拉·海斯廷斯審判官。
但眼下的氣氛令他感覺到少許困惑瑪蘭審判官坐在椅子上,捂著臉,手邊擺著一個已經喝空了的杯子。從空氣中殘留的氣味可以知道,杯子裡之前裝著的是品質不怎麼樣而且相當烈的阿馬賽克,據說這會讓凡人在喝下去之後產生類似被蒙著頭狠狠打了一拳的錯覺。而當瑪蘭聽見關門的聲音、抬起頭來之後,斯特恩覺得她似乎也確實被什麼人蒙頭打了一拳。
“我很抱歉打擾到您的工作,上尉修士。”她憔悴地說,“但我現在確實非常需要一些來自專業人士的參考意見。”
與瑪蘭審判官糟糕的精神狀態相對,海斯廷斯則顯得……他沒把這些寫在自己臉上,但瞞不過一個灰騎士的靈能視角在海斯廷斯一臉平靜沉穩的表象之下,翻湧著近似於得勝凱旋的誌得意滿,以及少許幾乎沒被費心藏掖的幸災樂禍。
斯特恩上尉修士可能確實和海斯廷斯審判官有過那麼一丁點戰友情,但四十來年前的那點虛弱聯係早就在他提交了那麼一份報告之後破碎燒毀到連渣都不剩了。灰騎士暗下決心,如果這人在此時選擇不識好歹地說出什麼挑釁的話來,那他就動手把對方的頭給擰掉。
不知幸或不幸,海斯廷斯沒有給斯特恩這個機會,接下來開口的還是瑪蘭審判官。她從身上摸出一個穿了掛繩的、很小的布口袋來——這明顯不是堅毅威能號或她本人原本就有的東西——將它遞給了斯特恩“我想知道您對這個有什麼看法。”
有什麼看法?我的看法是神皇在上。
這是斯特恩在伸出手、準備將這個物件接過來時的那個瞬間,腦海中跳出的本能反應。
他接過來的這東西體積微小,排除掛繩之後,大小隻能堪堪遮住灰騎士的手心;做工也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配色確實得當,針腳也規整細密,但整體都很樸素簡約,遠稱不上什麼奢侈品;從鮮亮的布料和沒藏好的斷口處甚至沒有散開的線頭看來,這東西顯而易見地沒什麼曆史,最多就是上周的東西——但它又確實是聖物。
不需要靈能,也能在接觸到這個小袋子的時候明確地感受到帝皇的溫暖;而對斯特恩這樣的靈能者來說,他能夠清晰地看見金黃色的神聖能量被固定在袋子的周圍,以精妙的軌跡溫和地盤桓旋轉著,最終被收束在袋子裡麵的某種核心當中,而後再次出發,周而複始。
斯特恩沒有嘗試打開袋子,以免自己的窺探褻瀆了其中的物品“在我看來,這是一個防禦邪能的聖物。它所能帶來的防禦並非萬無一失,但也非常強大,其中更是確鑿地寄宿著帝皇的神力。你從哪得來這個?”
“迦勒底。”瑪蘭回答,“這是迦勒底的東西。”
或許是她在直麵了古代曆史的衝擊之後,臉上的表情很好地娛樂到了克婁巴特拉,末代女法老在臨彆時從自己身上解下了這個護身符,送給了——或者說隨意地打發給了——瑪蘭審判官。
克婁巴特拉做這事時看似雲淡風輕,完全是臨時起意,但誰也不好說這就是事實正因為這護身符具備一些不需要靈能潛質也能輕易理解的特殊之處,它成功地堵住了領主審判官的一係列“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鬼話”之類的問題,讓瑪蘭不得不安靜地放任對方離開。
她確實也不願意相信,迦勒底這樣一個可疑的空降組織中的“隨便一個成員”,“隨便一出手”就能送出這種等級的物件——並不是說類似的東西在帝國中很稀罕,至少對瑪蘭這個層級的人來說並不罕見。但作為聖物,它理論上應當滅靈導彈或者聖人骨灰這類因某類特殊限製而無法被機械教量產的武器設備類似,不應當被處置得如此隨便。
顯然,斯特恩對此也有類似的想法“麵對混沌時這確實能產生不錯的防護。他們在送出這聖物之後是否提出了什麼條件?”
“沒有。”瑪蘭頹喪地回答,“她什麼都沒說,好像將它送給我隻是單純出於禮節上的需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