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過年的時候,人們都會吃點好的,有條件的再做個新衣裳,往人群裡轉悠幾圈,說說笑笑的炫耀一番。
至於說笑的對象,則看誰最落魄,就說誰。
碎雲山旁邊的劉家村每年都有一個保留項目,劉一虎。
“這劉老大都走了,他怎麼還不走,咋這麼能活?”
“我前幾天還看見他了,哎呦我的天,那跟個鬼一樣,都想報官來抓他了。”
“那可不是,人家家裡老人歲數大了,好吃好喝伺候著,身體發福,看著也可親,他倒好,活脫脫像個鬼怪成精。”
“他家孫子輩兒的可都沒成親,聽說媒人都躲著。”
“那老大家的大小子想女人都想瘋了,可不就送官府去了。”
提起劉一虎的大孫子,人群中發出一陣不屑的嗤笑。
幾十歲的人了,沒嘗過肉味兒。
可不就想瘋了。
竟敢在村裡偷看小媳婦洗澡,偏偏家裡沒錢賠,直接把他押到官府做苦役去了。
“劉一虎還算好的,起碼吃豬食這方麵是把好手,沒人跟他搶,他女人才慘,以前三個兒子搶著伺候,把她得意的不行,後來沒錢了,連窩頭都吃不上。”
“這都是報應,是他們當年苛苦全福叔的報應!”
“這話是真的,做人還是得憑良心,就他家孫輩娶不進來媳婦,嫁出去的生不了被休,現世報的絕後!”
“他這樣活著也沒意思,咋不走呢?”
劉家村的人都很費解這個事。
通常村裡有老人得了治不起的病,都是跟兒孫要幾頓好吃的,然後說一聲去哪裡,自己悄悄了斷了,等人來收屍。
就劉一虎這個生不如死的狀況,他要是想死,恐怕孫子輩的都高興壞。
因為劉一虎一死,過不了多久,就沒人記得劉一虎曾經結契兄弟又背信棄義的事,他們也就能娶親延續香火了。
“唉,大過年的,盼點兒好吧,讓他年後再走也好。”
人群中,劉一虎的堂嫂說了句話。
眾人輕笑著聊起彆的。
劉一虎的堂嫂年紀也很大了,走路都不太利索。
此刻,拄拐扶牆,顫巍巍往村外走。
一步三喘的走到村外,某處小墳包前,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寒風刺骨,光禿禿的樹乾嗚咽著如同鬼哭。
“全福,我來看你了。”
老婦人喘勻了氣,低聲念叨一句。
可這句說完,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張口了。
劉全福年輕的時候是個好小夥,清清白白的跟劉一虎在一起,幫他撫養孩子,給孩子蓋房娶媳婦,帶孫子孫女。
可落了個什麼呢?
她不能說劉一虎的婆娘不該回來。
可即便回來,也不能把全福往死裡磋磨,這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