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青年虎杖蹣跚而來的身影,雷驍的眉頭,幾乎就要擰到一塊兒去了。
隻見虎杖頭頂上的戰盔,早已經不知所蹤,露在外麵的頭部,發絲全都被粘稠的血汙沾在了一起。
觸目驚心的殷紅色,混著汗液滴落而下,在他被硝煙熏得漆黑的剛毅麵龐上,留下了一道道乾涸的血痕。
而虎杖的魁梧身軀上,銀白色的鎧甲早已經被染得血紅,破碎的肩甲與胸甲深深塌陷,數道斬痕與刺痕更是遍布其上,幾乎看不出鎧甲的本來麵貌。
還未愈合的血肉與殘破扭曲的鎧甲交錯,讓人分不清鎧甲上的鮮紅色,究竟是來自於虎杖自己,還是來自於他的敵人。
就連虎杖肩膀上扛著的武器雙手大劍,也是斑駁不已,鋒刃破碎,顯然是無法正常使用了。
“一個大隊規模的士兵全軍覆沒嗎?看來虎杖是經曆了一場極為慘烈的戰役,剛剛結束歸來。”
望著那盤跚而來的魁梧身影,錦紋單手叉腰,皺著柳眉道:“客卿閣下,你有沒有注意到,軍營內其他士兵與軍官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確實,我也發現了。”
雷驍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子移動,向青年虎杖的周圍掃視而去。
隻見周遭越聚越多,看熱鬨的其他士兵們,非但沒有一人上前攙扶受傷歸來的虎杖,反倒均是一副戲謔的看熱鬨神色。
那一張張淡漠的表情,簡直和之前向虎杖丟石子的少年少女們一模一樣,眼睛裡滿是看待異類的不屑與蔑視。
“看來虎杖所遭受到冷漠對待,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好轉。”
雷驍一邊如是想著,一邊快步迎了上去。
此時此刻,雷驍清楚地明白。
雖然周圍的幻影與場景,都是早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那青年虎杖的背後,卻是真真正正的虎杖本人。
誠然,虎杖身上的這些傷口,都隻是幻境使然,並不是真實存在,可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做到視而不見。
要知道,這可是從降臨的一開始,就一直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邊的從屬啊。
這魁梧至極的忠誠身軀,不知道曾經為自己擋下了多少次致命攻擊,也不知道曾經多少次揮舞斬龍劍,將攔在自己麵前的敵人,統統一刀兩斷。
可以想象,要是沒有虎杖在的話,恐怕自己早就已經湮滅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裡了。
這一切的一切,又怎能讓自己看到這一幕而無動於衷?
走到虎杖近前,儘管雷驍儘力想去攙扶對方,讓對方略微感到好受一些。
可結果卻是與之前在大樹下一模一樣,虎杖的魁梧身體冰冷而僵硬,就如同一座移動的冰峰一般,難以撼動一分一毫。
“客卿閣下,這裡雖然不是夢境的表層,但同樣不是夢境的最深處。”
錦紋無奈而感慨的聲音,傳入了雷驍的耳畔:“青年虎杖背後的虎杖本體,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場幻境中,或者說,其已經成為了幻境的一部分,現在的咱們,是無法左右這一切的。”
“明白了,那至少讓我就這樣陪在他的身邊吧。”
多次嘗試無果後,雷驍隻得放棄了喚醒正在噩夢中沉淪的虎杖,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雷驍陪著虎杖剛走了沒幾步,場麵便是再度發生了變化。
伴隨著一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一群身著異彩鎧甲的指揮官,從軍營的深處相繼走了出來。
隻見為首的指揮官,同樣是一位青年,歲數應該與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虎杖差不了多少,一雙墨綠色的眼眸頗為特彆,然而麵容上密布的濃鬱戾氣,卻是說明了其顯然絕非善類。
“虎杖大隊長,全軍覆沒了你還有臉回來?”
望著傷痕累累的虎杖,那位青年指揮官從鼻腔裡發出了一個不屑的冷哼,冷冷道:“本來吾率領的王**,已經接連取得了幾場大勝,使得敵人聞風喪膽,而汝居然帶領一個大隊的王國精銳戰士全軍覆沒,這可是頭一遭!”
青年指揮官話音一出,周遭的其他中老年指揮官,也均是跟著附和了起來。
“將軍大人說得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殺龍者之子嗎?這孱弱的能力,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就是就是,還以為這家夥多厲害呢!手下士兵都全軍覆沒了還有臉回來?”
“沒錯,好歹也是一位實力不俗的四階巔峰強者,就算是手下的士兵再不敵對方,也不至於全軍覆沒吧?”
“嘖嘖,無能的士兵與無能的大隊長,還真是絕配啊。”
……
“我們遭到了大量敵軍的伏擊。”
青年虎杖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奚落,並沒有與這些指揮官糾纏,而是一臉正色道:“他們都是最優秀的戰士,與三個軍團的龐大敵軍奮戰到了最後一刻,沒有一個人後退一步,所以,我不允許你們詆毀這些英勇的士兵!”
“英勇並不是汝全軍覆沒的理由,這麼徹底的失敗,汝知道這會對我方的士氣,造成怎樣的打擊嗎?”
那位麵露戾氣,被稱為將軍的青年指揮官,鄙夷地望著虎杖,冷聲喝道:“虎杖大隊長,犯下如此大錯,汝該當何罪?”
“在與敵軍血戰的過程中,我從敵軍的一位指揮官手裡,找到了一張行軍路線圖。”
隻見虎杖沒有理會將軍的質問,而是從自己殘破的鎧甲裡麵,掏出了一張被鮮血染紅的羊皮卷,一邊將其展開,一邊麵無表情道:“上麵所描繪的,正是我們大隊的詳細行動路線。”
虎杖說到這裡,指了指羊皮卷上的墨綠色龍族紋章,質問道:“將軍,這個紋章你該不會不認識吧?”
看到了幻境中的這一幕,凝住眉毛的雷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羊皮卷上的紋章,與周遭獵獵作響的戰旗一模一樣。
這無疑意味著,這張行軍路線圖,正是從這座軍營裡流傳出去的。
由此也不難看出,虎杖之所以遭到伏擊,都是因為這張流傳出去羊皮紙的緣故,才使得對手掌握了虎杖的準確行動路線。
“這確實是從吾中軍大帳裡流傳出去的公文。”
將軍回答得倒是非常痛快,風輕雲淡道:“敵軍的密探與細作,早就已經潛伏到了這座軍營,從吾的中軍帥帳盜取這些,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就算對手的密探,能夠從你那擁有著數道嚴密防禦結界的帥帳中,盜取這張行軍路線圖,可我所帶領的區區一個大隊兵力,怎會同時遭到對手三個主力軍團的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