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和東邱邊境,有一片深山越穀,樹蔭成片,人跡罕至。
穀口一塊陰氣森森的界碑,上麵有乾涸的黑紅色血字“越界者死”,碑上還羅列著幾個即將被風蝕掉的人頭骨,讓人看著膽戰心驚。
一座古老破落的宮殿坐落在其中,大片的林木遮蔽,宮殿裡幾乎透不進什麼光,陰暗而潮濕。
中間的九幽殿空曠無比,遠遠望進去,除了殿內正中一個鐵鑄的寬大的椅子外,無甚擺設。中央和四周高台上燃著熊熊的火把,是唯一的亮光,也讓人感覺不是那麼陰冷。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中間的座位上,隱匿在一片陰影之中,翻看著手裡一本破舊的書卷。
台階下,一個花白頭發的黑袍老鬼坐在一把木製輪椅裡,脖子以下分明已經僵化不能動彈,竟是安寧鎮被碧遊拍下懸崖的黑滄。
他張著滿口黑牙,惡狠狠的說道:“宗主,您一定要替我二人報仇,白溟已死,我活著定要收拾那個臭丫頭還有紫月門!”
站在不遠處一個戴著羅刹鬼麵的人輕笑:“自詡我鬼宗黑白二仙,結果一死一殘,現在隻能淪落到怨婦哭街的地步了,哈哈……”
“血魘!無知豎女!若不是紫月寒突然偷襲,我倆必然得手!那丫頭藏匿五年,是我們發現了她的蹤跡……”
“哼……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對付一個黃毛丫頭,竟被折騰到如此地步……”
“你可知道那蛇如今十分難纏?就算是宗主當年,不也是令她逃脫……”
座上的男人忽然放下的手裡的書,冷冷的目光投射過來。
黑滄感覺後背一陣發涼,忙的解釋道,“宗主,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夠了!已經爭論了這麼久了!可有再探到什麼消息?”
台下的幾個人忙的閉了嘴,惶恐的彎腰低頭。
那叫血魘的女子往前一步,幽幽的說道:“一月多前,滅了碎星宮,紫月寒帶了存留的季家餘孽進了京遲遲未離開……隻是這段時日,上京發生內亂,封城月餘,我們失去了消息……”
孤梟抬起手指,抵了抵額頭,“那丫頭活著的消息,如今怕是藏不住了,她竟依傍上了紫月門……不能讓素心訣落入紫月門……”
“血煞,孤讓你修的禁術如何了?”
站在血魘一旁另一個鬼麵人好似剛剛回過神來,低下頭,緩緩地說道:
“禦屍魂蠱,屬下已經學會了。隻是死屍難尋,煉化需要時日……”
“聽說西北雍梁發生蝗災,許多流民往東而來……”血魘轉了轉眼珠,幽幽的說道。
血煞聽了,忍不住側臉看了她一眼。
“活人祭鼎,怨氣倍增,一天一夜可成。是個好主意……”
孤梟扯了扯嘴角,略帶笑意的看了血魘一眼,“繼續聯絡那邊,興許,紫月寒的事情他知道的更多。血煞血魘,你二人去上京附近以待,若再失手,就不必回來了。”
孤梟冷冷的說道,話語裡帶的都是警示。
離開了幽森的九幽殿,血煞跟在血魘身後,望向些微透進來的陽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因何去對付紫月寒,上次操禦冥鬼蛛,險些命喪他手,這次怕也不是什麼好差事。”
“上次沒有與你同去,咱們二人聯合,定能成功!”
二人結伴已久,血煞是個清冷性子,出手極少失敗。而血魘狠辣,最是好大喜功。
血魘看他懶懶的樣子,轉口問道:“要不要去跟姑姑辭行?”
血煞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每次出任務她都要提心吊膽,這次回來再講吧,她喜歡東邱的炊餅,我給她帶些回來。”
血煞每看見姑姑總覺得心裡溫暖,可惜,他想不起他為何在這,十五歲之前的記憶去了哪,追問多次姑姑都避而不談。
前年冬天,姑姑私下裡交給了自己一本殘破的經卷,他翻閱了幾下,詫異的問道,
“姑姑,這裡為何都是蠱毒之術?”
姑姑伸出手撫了撫他的發絲,繼而望著陰不見光的樹穹,似乎是懷念著什麼。
“姑姑老了,這些東西是我和至交的心血,我不想把它帶進棺材裡去。交予你,算是姑姑留給你的念想吧。”
血煞看著姑姑的麵容,僅僅兩年,如瀑的黑絲變作花白,眉宇間的精氣神再不似從前。
他不明白姑姑因何衰老的如此之快,心裡有些難過,握住了姑姑冰涼的手,再次問道,
“姑姑,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麼記不得以前?”
姑姑眼神閃躲,眼裡淌過說不儘的哀痛,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孩子,你本名姓方。你的罪業,都是姑姑的錯,姑姑會替你贖。終有一天,你會自由的……”
說罷,姑姑站起身來回到了房間,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血煞看著那個蹣跚的背影,攥緊了手裡的卷書,走出了那個院子。
他已經厭倦這種暗無天日,殺人如麻的日子了。他一定要掙脫這裡的束縛,儘快帶姑姑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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