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紫月寒接到了司南的一封密信,信裡說他們在南下的途中,在某些偏遠的小城裡聽到過驚悚異事,譬如被吸乾的屍體,鬼怪行屍等。
百姓愚昧官府遮掩,這些無頭懸案都被按了下去。
算下來,這樣的事已有許多,而且發生年月相去甚遠,毫無規律可言。
紫月寒暗暗思忖著,卻見風遲臉色蒼白哆哆嗦嗦的跑了進來,嘴裡念叨著,
“出……出事了……”
紫月寒極少見風遲這般慌張,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狂跳,“怎麼了?”
“二爺,白薇……白薇長老……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姑姑怎麼了?”
“淩雲閣傳信,說……說白薇長老……還有三十幾個弟子……在邑城附近……全部……全部橫死……”
紫月寒渾身冰涼,不確定的問道,“你說……誰?”
風遲用袖子擦著臉上的淚,“死於非命……而且……而且……死狀淒慘……狀如……乾屍……”
紫月寒耳朵一陣錚鳴,“風遲……你彆……瞎說……你是不是聽錯了?”
風遲抹著眼淚,“岸上……剛剛送來的口信,消息出自淩雲閣……應該……不會錯……”
紫月寒猛的站了起來,身體晃了一下,胸口一湧,還未痊愈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他一隻手扶住了胸口,另一隻手撐住了案幾,壓下了滲到嘴角的血。
霍紫嫣突然哭喊著闖了進來,“二哥哥,二哥哥,我娘……你去……你去救救我娘……她沒死……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霍紫嫣已經哭成了個淚人,雙眼通紅泛腫,徑直跑到了紫月寒的跟前,扯著他的衣袖跪了下來,喊道,
“二哥哥……你去救救我娘……你去救救……”
“嫣兒,你聽誰說的?事情未明……”
紫月寒抬頭看了風遲一眼,風遲亦是驚恐的搖了搖頭,山下送來的消息不過才一刻,他馬不停蹄的前來稟報,這麼快怎麼會傳到白薇殿?
紫月寒顧不上這些,忙的把霍紫嫣拽了起來,安慰道,“嫣兒不哭,興許是傳錯了。二哥哥這就去,去接姑姑……”
霍紫嫣愣愣的點點頭,“對對對,赫秋漣那些小人……肯定故意禍亂我紫月門,娘武功高,怎麼可能有事。二哥哥,我們一起去……”
“嫣兒,你不能去。我一個人最快,你聽話……”
霍紫嫣訥訥的不住點頭,“二哥哥有鳳凰,嫣兒聽話……聽話……二哥哥你快去,我爹爹也快回來了……你一定要趕在爹爹之前……爹爹若見不到娘……他會瘋的……”
待霍紫嫣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殿門,紫月寒口中的血再也壓製不住,他匆匆一抹,吩咐風遲,“我回來之前,不要再讓這個消息在門內漫延,去找五叔,護住山門,當心中了敵人的暗算。”
風遲知輕重,點點頭,跑了出去。
第二日傍晚,紫月寒出現在了淩雲閣的山門口,前來迎接的是蕭冷情。
蕭冷情看見紫月寒的那一刻,臉上已經非常嚴肅。
他引著紫月寒走到了一個房門前,紫月寒推開門,裡麵停放了三十幾具蒙著白布的屍體。
紫月寒深深喘息一口,哆嗦著手揭開了其中一條白布。
下麵的人身著白底紫衣,腰間懸掛著紫月門的腰牌,渾身上下已經麵目全非,黢黑一片,隻剩附著在枯骨上的一層皮肉,肢體僵硬而扭曲,大張著嘴,似是很痛苦。
紫月寒心裡顫了一下,再揭兩具,俱是如此。
紫月寒有了些膽怯,猶豫了許久,才來到最中央的台子前。
他盯了那層白布很久,才緩緩伸出手,但隻是拉開了一角,他眼裡的淚已經開始抑製不住。
那是姑姑的頭發,黑發間夾雜著些許銀絲,上麵還插著她最喜歡的那隻翠色琥珀的珠釵。
紫月寒拚力咽下喉嚨裡的哽咽,緩緩把白布拉了下去。
隨即他腿一軟,跪倒在旁邊。
那麵皮已經全部焦枯,皮肉附骨,皺皺巴巴,像是一道道藤爬滿了。她眼睛乾涸,塌陷如洞,雖然雙目嘴唇緊閉,可是依然看得出臨終時的痛苦。
外麵普通的衣衫下,還藏著她最喜歡的鮫紗裙,姑父送她的象白玉金鐲。身上還有未消的嬛嫋香,玉不減香不消。
她身側靜靜地躺著半截斷掉的秀梅劍。草秀春色,梅豔昔年。
這是,姑姑嗎?
紫月寒閉上了眼睛,失聲而泣。他不知所措的拿起那截焦枯的手腕,喃喃道,
“姑姑……翊兒來接你了……都怪我……”
“姑姑……你起來啊……彆嚇我了……”
“姑姑……嫣兒和姑父還等著你回家呢……”
紫月寒心裡的堅忍在摧枯拉朽的坍塌下去,他六歲上沒了親娘,是姑姑一直在庇佑著他們兄弟,視如親生。
他記得小時候哭了,是姑姑抱著他,“我們翊兒是男子漢,不能哭。”
“姑姑讓姑父教你練劍好不好?”
“這是姑姑為你特製的香,嗯,叫‘木有枝’,翊兒單純,可不能被外麵的妖精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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