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沉思一陣，點了點頭。
安巧執意要兩人坐下，僵持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慢慢坐下。
一頓飯下來，安巧知道兩人之前都是一個村子逃出來的，幾年前發大水，村子裡不少人往外跑，有的半路走散了，有的病死了。
栓子和於東兩人家裡人都在半路沒了，進了京都府因著都沒年滿十四，安置便沒有算上兩人，隻能一直做些雜活，搬搬扛扛，愣是將一屋子的孩子都養活了。
安巧也不免有些佩服。
吃完飯便吩咐兩人和自己進後院，因著是做吃食，便又花錢給兩人做了兩身衣服，洗了澡才開始乾活。說好了這衣服扣三日工資用來抵便是，兩人才接下了衣服。
安巧不免好感更甚，有分寸感，什麼都不會覺得理所應當。
換洗好，幾人坐在屋簷下開始裝罐。栓子和於東都沒見過這麼多好東西，忍不住問，“小娘子，這也太香了，晶瑩剔透的，是要放在食肆內賣吧，這包裝也太精致了。”
“我開了一家專門賣罐頭的小店，到時候還要叫你們去幫忙呢。”安巧笑著又伸手貼上一個標簽。
兩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幾人說說笑笑一下午便過去了。
過了夏至，天黑的時間便慢慢前移了，安巧見天色晦暗不明，不知是不是第六感作怪，“你們兩快回家吧，明日再來三人幫忙，最小也要七歲以上，一定要平安回家。”
話音剛落，白日裡還黃澄澄的太陽，此刻已經開始閃電打雷。
栓子和於東提上了安巧給的一包袱饅頭和乾餅消失在了夜色裡。
安巧隻覺得心臟突突的，不知怎的，沒半刻鐘，顧青雲便出現在了門口，“安巧，關門吧。”說完看了大堂一眼，也消失了。
鬼使神差的，安巧對著夜色說了一聲，“注意安全。”
待顧青雲趕到安寧巷，已經聽到哭聲一片，有富貴人家的馬車，車裡低低傳來哭泣。也有人站在門口相互扶持著哭泣。
門口兩個小吏互相攙扶著吐成一團，一時之間這巷子裡顯得格外悲切。
“怎麼樣了？”顧青雲繞開人群，進了封鎖區。
“死了三個，剩下的都殘了，目前發現的有十八個女孩，七個男孩，年齡都在十四到十七歲。現在幾乎都沒有能力和我們對話，已經叫了郎中。其中有十個女孩，三個男孩還有家人。”說到此處，新海頓了頓，刻意壓低了聲音，“今日是工部尚書家來報的案，裡麵有一個女孩是他家大小姐，索性主仆兩都機靈，被綁後丫頭立馬回家找了尚書大人，這才沒釀成大禍，隻是受了些皮外傷，被尚書府接走了，答應明日可登門拜訪。”
顧青雲點點頭，往裡走去，這是一處門口平平無奇，內裡大有乾坤的宅院。
門外看著隻是一棟民居，實際兩側的院子也是這一戶的，東西打通，又種了一整排又厚又密的大樹，不但隔絕了聲音，還隔絕了視線。
正對大門的是一整麵牆，上麵雕梁畫棟，還寫了“清清白白”幾個大字，蒼勁有力，但在這院子裡顯得有些諷刺。
繞過這麵牆，就能瞧見牆後的屋子，兩側被一條長廊包裹，中間的山石水榭花樣百出，不大的湖水中央還有一個小亭子，紅色的幔帳從上至下，一直垂到水中。
顧青雲特意看了看，真是好大一張床。
順著長廊走進屋內，南北通透，被兩道木門隔絕了視線，屋子後還有一個戲台和一些不知有什麼用的木質道具。
回到屋內，兩側分彆有三間屋子，每一間陳設不同，但都有些縹緲之氣，每一間都散發著不同的香氣。
“少卿，找到受害者的地方不在這。”新海適時開口。
“嗯？”顧青雲本就有些奇怪，這屋內怎麼看都像是一家不對外的青樓，雖說不道德，但這個時代也不是犯法的，很多人也隻是賣藝求生。
怎的這案子裡有所有人都殘疾了呢？這麼看根本沒什麼線索，隻能跟著新海出了正堂，又從長長的走廊穿過，回到那麵牆前。
又從左側進了樹林，樹林裡有一間木屋，推開木門，顧青雲便胃裡一陣翻騰，不少都是獄中常見的工具，但惡心的是屋子內散發的惡臭味道和不知是什麼部位的肉塊，橫七豎八的掛滿了牆。
新海上前按了一下機關，地板便緩緩移動，出現了一個暗門。
走下暗室，左右兩側都是牢房，一共四個。
再往前走便更是匪夷所思，先是牢房，隨後跟的是一個簡易的小藥房，之後是幾間大小不一的浴室，再然後便是衣櫥，化妝台。
一直到最裡麵，按下開關，便又打開了暗室，這一側也是一個樓梯，爬上去便是那間屋子的後院。
“在牢裡發現的嗎？”顧青雲問。
“對，我們來到時，不知對方收到了什麼風聲，整個院子鴉雀無聲，我們幾人找了良久才找到暗室，趙懷慶懷疑有暗門或者什麼暗道之類的，剛剛帶著幾個小吏去搜了。”新海回道。
顧青雲臉色有些不好，“嗯，可能是暗門否則的話也有些恐怖了，能緊盯大理寺和京兆衙門的人，能量不容小覷。”
顧青雲實在想不出來，若有這麼一個人是誰，大抵不是皇親國戚怕是辦不成吧。
外頭的雨終於劈裡啪啦下了下來，顧青雲揉著眉心向外走，這個案子是京兆衙門和大理寺一起查辦的，因為人數太多，且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救出來的人常年被關在室內，臉色白的嚇人，張嘴也說不出話來了。
顧青雲難得的被雨聲煩的不輕，又吩咐外頭的家屬先回家吧，之後查清楚後會幫著醫治這些孩子，之後在領回家去。
其實有幾戶人家早就想走了，殘疾人，普通人家怎麼養得起這麼一個殘疾人呢，就算帶回家去，又能怎麼樣呢。
清白沒了，還殘廢了，即使心中難過也說不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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