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尹本來還有些沒進入狀態，聽著顧青雲講，越講越覺著難以置信。
“烏邦？……”
京都府尹在屋內踱步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一直到外麵的鳥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才聽見他道。
“這位小容娘子有個怪癖……她的恩客裡，有一大多半是外來的商旅，她似乎很是討外來商旅的喜歡。在成為花魁前，她隻是燕歸閣一個不怎麼火的女子，雖說沒在裡頭做過丫鬟，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直到……她偶然間被一個胡商看上，胡商出手闊綽，又對她格外大方，沒多久，容娘子便成了數一數二的頭牌。”
京都府尹還在喋喋不休的講著，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嘣——”
就這麼一聲，打斷了京都府尹的言語。
“怎麼了？”顧青雲走到窗口往下望，就見下麵幾個小吏不斷退後，滿臉驚恐的看著來人。
那是個胡人，長得五大三粗不說，比漢人起碼高了三個頭，壯如牛，因著是夏天，他上身穿的清涼，上麵甚至掛著一排烏金色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牙齒。
京都府尹沒動，反而是轉身到屋子裡翻起了卷宗。
很快，便看到他拿出一張畫像，幾番比對一下，斷言道，“就是這個胡人，讓小容娘子更上一層樓的人。”
此時，樓下那胡人道，“你們這些漢人的規矩真是多，我說了多少遍了，容兒是我的娘子，她還沒等我娶到她，就死於非命！！！我現在隻是要你們這些漢人，將她的屍首還給我，你們就幾次三番的阻攔，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蹊蹺？”
那胡人被氣的怒目圓瞪，滿臉醬紅色，似乎是很努力才憋住了身上的怒氣。
“哎喲，大哥……你沒事吧，你和這位小容娘子並沒有過了官府的婚書，你不算結親，自然也算不了小容娘子的夫君，小容娘子是我們漢人，自然要遵守大琰朝的規矩。”
那胡人麵前的小吏也冷靜了下來，有些不耐煩的勸阻道。
“這裡可是衙門，你再這樣胡鬨，叫你關入大牢也是可以的。”
其他小吏也逐漸不怕了，隻是一開始是被他那氣勢嚇到了，紛紛上前勸阻道。
那胡人突然間像個孩子似的，在京都衙門前就急得團團轉。
“你們怎麼就不相信我呢？小容兒真是我的娘子，我們都說好了，我再跑兩次就可以攢夠錢替她贖身了。她留在燕歸閣，純屬放不下她姐姐，我才答應再等等的，否則……這錢我湊也是能湊出來的呀。”
小吏們還在勸導，“既然你都沒給她贖身，也沒跟她過了婚書。你們塞外結親也是要有什麼證明的吧，否則你怎麼能證明她就是你的娘子呢？”
顧青雲和京都府尹卻同時對視一眼，放不下她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京都府尹語速極快，看了看下麵道，“先不著急，萬一他還會無意識說出什麼呢？”
顧青雲難得的點了點頭，算你聰明。
那胡人著急忙慌的在衣兜裡摸東西，很快便掏出了一串動物的牙齒，不知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上麵也有一層金色，而且比那胡人身上那個更漂亮。
那金色淺淺的，但卻覺得隱隱約約間透著光。
“幾位大人，你們看，這就是我給小容兒帶的，在我們部落，就是要娶妻生子，就要給自己的娘子準備這麼一串狼牙，金色是金子，我的這個隻是銅。金色用的越貴重，說明這個娘子或者這個孩子的重要性更重。為了這串狼牙，我還耽誤了幾日功夫……”
說著說著，胡人低下腦袋，突然間崩潰大哭，“我明明知道，小容兒在這個鬼地方不好，呆的也不開心，我還不快點將她帶走……嗚嗚嗚嗚……原本就是我答應了她，她這次的登台表演我要來的，可我因為這串狼牙耽誤了幾日的功夫，又在大漠裡遭到了沙塵，若不是這樣……我的小容兒……小容兒怕也不會出事……嗚嗚嗚嗚嗚嗚……”
五大三粗的男人蹲在京都衙門麵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還一邊不斷埋怨著自己。
小吏此時也反應過來了，循循善誘道，“容娘子在燕歸閣過得不開心嗎？做花魁娘子這麼風光，還有什麼可不開心的？”
那胡人果然抹著眼淚坐到了一邊，“你們都以為做花魁娘子風風光光的，其實裡麵的彎彎繞繞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小容兒若不是遇到了我，早就倒大黴了，她之前因為生的沒那麼明豔燦爛，沒有多少人喜歡。即使會唱會跳，大家也不願意聽她的。是我覺得她乖巧，眉宇間又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憂愁，才第一次在這樣的青樓楚館裡麵花錢點了人。她很會討人喜歡，像隻小貓……可又在關鍵的時刻會伸出利爪，我也是和她見了很多次麵，她才願意相信我的。”
胡人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狼牙，義正言辭道，“我家裡雖然不算富庶，但在塞外，畢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家族了，在我們部落算得上是貴族了……可燕歸閣要的銀兩實在太多了，我們都習慣將錢換成牛羊，方便過冬，還能錢生錢，我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多錢。一開始是我也沒想著給她贖身，可等我們有了感情，這又不是我能贖的了……”
那小吏插嘴道，“究竟多少銀兩，讓你這麼為難。”
“一千兩。”胡人說出這句話時的時候，聲音都有些抖，“本來上次就可以贖身了，可我愣是差了兩百兩銀子，我隻能再跑一趟，阿嫲聽說我要為了個青樓女子花這麼多的錢，險些把我趕出了部落。”
“這麼多，這燕歸閣挺黑的，不過上次你來時，容娘子可還不是花魁娘子，隻怕這次又要坐地起價了。”小吏最近被燕歸閣煩的不行，對這燕歸閣也沒什麼好脾氣。
胡人點點頭，“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所以，我又賣了五十頭牛和五十頭羊，多準備了五百兩，想著這次一定要將小容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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