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剛過,一個灰藍衣裳的男人來了樂坊。
樓下的閭娘子喜笑顏開地上前招呼:“劉管事終於來了,月娘與琴娘已經在樓上等半個時辰了,馬上就下來。”
劉管事讓小廝將一袋銀錢送上:“閭娘子,這是提前說好的,你看夠不夠。”
閭娘子滿臉喜悅地接下銀錢,對著男人諂笑道:“葉公子最大方,我們樂坊都知道的。”隨後又有些焦急地往樓上看了一眼,“我上去催催。”
宋靈淑已經穿上了樂坊丫鬟的鵝黃短襯配襦裙,又讓人去門外通知夏青先回西康坊。
楊珺如妝容秀麗,身穿一襲藕粉羽紗裙,將琴抱在懷裡正準備出門。
宋靈淑快步上前,將楊珺如懷裡的琴接了過來:“還是我來吧,這樣不容易引人注目。”
“好,一會你隻要低著頭跟在我身後就行了。”楊珺如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拉開了門。
兩人剛到樓下,隻見琴娘身著粉藍琵琶襟上衣正準備下樓,朝著兩人嫣然一笑。
上了馬車後,琴娘雙眸含笑地打量著宋靈淑,又看向月娘:“我怎麼沒見過這姑娘,月娘的身邊幾時換人了。”
宋靈淑輕咳一聲,感到有些尷尬,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
琴娘笑的眉眼彎彎,麵若桃花般嫣紅:“我說怎麼這麼眼熟,上回我見姑娘身穿男裝,還以為姑娘是覺得新奇有趣,特來樂坊聽曲消遣。”
“後來姑娘親自驗屍查清了厲公子的死,我們樂坊才免於被牽連。姑娘真是聰慧過人,膽識也似男子那般,實在令琴娘佩服。”
宋靈淑被琴娘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郝然道:“琴娘知道我是女子,也沒當場揭穿我。”
楊珺如趁機向琴娘提到了葉爍之事,琴娘秀眉微皺:“這些高官子弟,真是目無法紀。你們放心,我會在宴會中相助你們。”
宋靈淑暗自鬆了一口氣,有琴娘配合,她也能更方便去探查消息。
……
馬車很快就來到了常樂坊,常樂坊旁邊就是西京最大的馬球場,很多王公貴族都會在常樂坊買宅子,專門用來聚友宴客。
秀明園的門口已經停了三輛馬車,馬車上的家族紋印很陌生,可能是那另外兩人的馬車。
園內鬆竹錯落,花木繁盛,一汪碧池之上是一座華麗的水閣。丫鬟小廝正在忙前忙後地從花園中穿過,此刻宴會廳內已經擺上了各色糕點與茶酒。
“兩位姑娘先隨我去客房等候,一會就有人來請姑娘。”劉管事將她們帶到了後麵的客房內就離去了。
宋靈淑怕被葉爍認出來,特意往臉上抹了厚厚的胭脂,現在她的臉顯得圓圓的又喜慶,兩隻眼睛水靈靈,像小鹿般靈動。
楊珺如和琴娘都將琴取了出來,隨手彈了一曲。
很快,一個丫鬟就推門而入,對著兩人溫聲道:“公子們都已經到了,請兩位姑娘入席。”
楊珺如和琴娘已經習慣這樣的宴席,施施然地跟在丫鬟後麵,宋靈淑有些緊張,低著頭緊跟在楊珺如身後。
穿過廊橋,進入水閣內,廳中兩側坐了四位公子。葉爍正低頭與一個青衣男子交談,見有人進來,都投來了目光。
“月娘與琴娘來了,不如先讓她們給你們唱首西京時下最興的曲子。”葉爍立刻對著另外兩人招呼道。
對麵的青年撫掌嬉笑,對著琴娘月娘挑了一下眉:“好,那就來一曲讓我們倆鑒賞鑒賞,看看跟我們洛陽比哪個更妙。”
琴娘落落大方地莞爾一笑:“那就讓月娘撫琴,由我給公子們跳支綠腰舞。”
琴娘對著楊珺如點頭示意,兩人默契地走到了宴會廳中間。
宴廳內幾名琴師坐在後麵,隨著楊珺如撥動琴弦,琴聲四起,琴娘身姿曼妙,在宴會廳中央翩翩起舞。
宋靈淑微垂著頭,安靜地站在角落裡,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場上四個人。
坐在葉爍對麵的兩人,一個是雅青長袍的男子,另一個身穿白衣的公子。
葉爍剛剛稱白衣的公子為蕭公子,他應該就是河南府尹蕭鐸之子,蕭慶。那雅青長袍的男子就應該是韋珙了。
一曲唱罷,韋珙起身向葉爍敬酒:“我敬葉兄一杯,此次科舉還需要葉兄多提點提點。”
蕭慶也起身對著葉爍拱手道:“我二人初入會試,也不知這西京形勢,還要勞葉公子提點一二。”
“這是應該的,今年春闈我們還得仰仗範世子,今天世子無暇赴宴,由我來為兩位接風洗塵。”葉爍也起身,四人一番你來我往的恭維。
四人聊著聊著就提到了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沈玨一臉神秘地對著兩人道:“此次的主考官崔侍郎也有意與榮國公府結親。”
蕭慶雙眼一亮,訝異道:“這個崔侍郎是不是曾任蒲州彆駕的崔盛。”
“對,先帝將崔盛調入了禮部,本以為等盧尚書致仕後,崔侍郎就能升任為禮部尚書,哪知當今聖上登基後,提拔了孫啟時為禮部尚書。”
“當時幾個大臣都推舉崔盛為禮部尚書,是聖上力排眾議另選了孫啟時。倒也不是這個孫啟時有多大才乾,隻是因為聖上不看好崔侍郎。”
葉爍目光閃爍地看著幾人道:“現下是長公主執政,崔侍郎也未必就不能更上一層樓,這往後的前途隻會更好。”
幾人又相互間神秘地笑了笑。
“來,我再敬葉公子一杯。”蕭慶笑著舉起酒杯。
酒過三旬,琴娘與楊珺如兩人相互彈唱,聲音悅耳如百靈鳥,引得幾人連連誇讚。
宴會氣氛正濃,葉爍笑聲爽朗地吩咐下人,將兩邊的桌子並在了一起,四人並坐一起稱兄道弟。
一曲唱罷,楊珺如與琴娘向幾位公子敬酒,推杯換盞間,蕭慶忍不住問起了今年科舉的考題。
宋靈淑走近,給楊珺如倒酒時,仔細聽著幾人低聲的交談。
葉爍側頭低聲說道:“這幾年大虞水患頻發,三年前又出現了南都水司貪汙案,還有賑災款丟失案,這江州水患一直令朝中眾臣頭疼,今年的時策考題,正是要論如何防治三江水患,保三江下流江南道的民生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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