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興站在堤岸邊,看著兩人將牛車上的細沙石倒在大石的縫隙處,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指揮著年輕的伇工,將灰泥混合的細沙石填在最上層,混合沙慢慢滲入了粗沙石中,使堤壩變得更為平整結實。
“將前兩日押運沙石的賬目交給我吧,明日修堤會加派人手,沙石也要加運幾車……”邱興回身對著牛車旁的中年男人吩咐道。
中年男人笑著躬身道:“誒,好嘞。”
宋靈淑站在上麵看了一會堤壩修築過程,抬眼就見三頂肩輿停在了另一處的修築點,三人正聚在一起互相交談。
今日已經查看完河堤,她可以回去向沈行川交差了,至於袁魯,她暫時不想理會。
邱興見宋靈淑下來,忙問:“宋姑娘要回去了嗎?今日城中開始水神祭,姑娘可以去看一看!”
“水神祭?”宋靈淑麵露好奇。
“是我們江州的民俗節日,在雨季前舉行七日的水神祭,以祈求水神護佑!”
水神這個名字總讓她想到水神會,難道這個‘水神祭’與這個水神會有關?水神會不是商會嗎?
“‘水神祭’不會是水神會主持的吧?”宋靈淑問出了讓她覺得不妙的疑問。
邱興先是愕然,隨後平靜地點了點頭:“水神祭已經有百年之久,水神會名字的由來就是取自‘水神祭’,水神會明麵上是江南各行商創立的商會,每年的水神祭都是由商會花銀子舉辦。”
宋靈淑恍然大悟,“難怪江州城中的各商鋪都掛著水神會的旗子。”
“沒錯,商鋪的背後東家大多都入了商會,水神會的生意遍布整個江南道,據說入了商會,在內部商鋪之間的交易也有張家作擔保……”
水神右令是州府的人,又招攬了幾個商行入會,也就難怪他們能在江州有如此大的權勢。
“那我去看看這‘水神祭’有何特彆之處,這馬我會送回南都水司衙署的!”宋靈淑拱手道彆,轉身就去了牽馬。
邱興拱手,看著宋靈淑騎馬遠去,這才回身,接過了中年男人的賬本。
“咦,邱主簿沒告訴那位姑娘,參加水神祭不能穿紅色衣服嗎?”中年男人麵露詫異地脫口而出。
邱興立即懊惱地拍了拍頭:“怪我,忙忘了!還好是第一日,他們應該不會對宋姑娘怎麼樣。”說著很快收斂起了眼中的一抹凝重。
……
宋靈淑騎馬回到城東,先將馬送回了衙署後院的馬廄,這才往城中而去。
一路走過,見街道兩邊的商鋪都掛上了靛藍色的布條,行人匆忙走過,都穿著白色或是青色的衣裳,趕往城南的方向。
她跟隨在幾人身後,很快,熱鬨的人群就出現在了眼前。隻見整條街都圍滿了百姓,眾人正翹首以待地望著街道的另一頭。
宋靈淑走近後,這才看到迎麵而來的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兩匹高大的白馬在前麵拉車。
她辰時出門未見城中有何動靜,不曾想午時過後,江州城竟會這般熱鬨。
雕像身上穿著玄衣高帽,麵目黝黑,眉峰高挑儘顯威嚴,雙手持鐧高高地揚起,像是準備與誰惡鬥一場。
這個難道就是‘水神祭’裡祭祀的神明?
所有人都目光虔誠地望著這個神明,手中拿著樹枝和白色的花,隨著馬車緩緩走過,口中念念有詞地揮動手上的樹枝和花,白色的花瓣飄落在地。
突然間,‘神明’動了,揮動著手上的鐧,指向宋靈淑,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神幽深地朝她望來。
街上眾人的目光都隨著‘神明’的動作,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他們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眼神中浮動著強烈的恨意與怒火,像恨不得衝過來殺了她。
這是什麼意思?宋靈淑呆愣地看著這一幕。
這個‘神明’是人打扮?他們為什麼都這樣看著她?沒等她知道緣由,沉悶又巨大的聲音響起。
“咚……咚……”沉悶的鼓聲被敲響,她的心口猛地一跳,如鼓聲一樣,咚咚聲地在胸膛處跳起。
所有人都跟隨著鼓聲,用力地跺腳,混合著鼓聲,發出“噠……噠……”的聲音。
“斬妖龍!”一個男人聲音高昂地大喊,將尾音拖得很長。
喊聲剛落,‘神明’便“鏘”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向她的方向使勁跺腳踏步而來,其他人也學著‘神明’的樣子踏步。
那整齊的“噠……噠……”腳步聲,配合著鼓聲,轟擊在她的心頭。人群最前麵的那個威嚴‘神明’,像領著一群凶猛野獸,朝她撕咬過來。
宋靈淑感覺自己頭皮都炸開了,踉蹌地轉身就往後跑。
邱興怎麼不說清楚,水神祭竟是這樣的儀式!
好在她站在人群的邊緣,沒有被包圍在中間,否則將難以逃脫了。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鬆懈下來。在跑過三條街後,宋靈淑背靠在木樁子的後麵喘著粗氣,見後麵的人沒有趕上來,大鬆了一口氣。
終於擺脫了後麵的‘神明’和他的信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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