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幾人坐上馬車,在城西與邱興會合,便徑直出了江州城。
沈行川傷還未愈,大夫勸他不過,恐他半途複發,便交代隨侍帶上了紮帶與止血藥。
宋靈淑看著三江水圖一直琢磨到深夜方才歇下,這會兒已經昏昏欲睡,靠在馬車上打起了盹。
今日行程在出發前已經安排好,由邱興指路,順著官道,繞過濉縣,穿行太夷山另一端的東南山道,至背麵的允江峽穀北岸。
宋靈淑在一陣顛簸之後,睜眼便看見了一處斷崖,雖還未見崖下風景,卻也聽到了嘩嘩的水流之聲。
沈行川拿著三江水圖,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向外張望。
邱興獨自騎馬而行,這會兒功夫已經將前方的道路探明,他勒住了韁繩,指向山道,“稟沈侍郎,前方道路有些塌陷,馬車不便通行,需得下馬步行而去了。”
“無妨,也不過二裡路。”沈行川收起圖,便準備下馬車。
宋靈淑早一步跳下馬車,與隨侍一同將沈侍郎攙扶下來,沈行川也知自己是個拖累,行動更為小心謹慎。
幾人收拾一番後,將馬車停靠在山道旁,便步行踏上了上行的山道。
太夷山脈的南側山勢更為陡峭,草木稀疏枯黃,入眼皆是灰黑色的碎石。這也導致山體支撐力不足,經昨日的一場大雨,部分山石已然滑落,阻斷了道路。
宋靈淑行至崖邊,便見狹長的山穀如同一道裂開的傷口,而底下汩汩奔流,似大地的血脈。
這是一條天然的河道,一路蜿蜒至深海。全然不似涇江那般,一遇上雨水頻發時節,江河兩岸就成湖澤之鄉。
她不禁嘖嘖道:“真乃鬼斧神工之天奇也!”
沈行川聽見此言,笑道:“要我說,太夷山也是天奇。”
“哦?沈侍郎是覺得太夷山能產出大量鐵礦?”宋靈淑歪著頭好奇道。
“非也,你想想淥州。每逢冬日來臨,北風裹挾南下,正因為有太夷山這道天然屏障的阻擋,才使得淥州氣候適宜,成了南方最大糧倉。”
宋靈淑仔細想了想,恍然道:“確實如此!”
皆因寒氣被阻擋,才使得淥州年年糧食豐收,又因靠近建州,上能通蘇州,幾乎打通了半個江南道。
待他們將涇江水量分流自允江,那便解了涇江下流的雨季水患,將來糧食的收成也不比這邊的差。
半個時辰後,幾人終於到了礦場岩洞的背麵。
此處與太夷山另一麵不同,因常年被洞中水流衝刷,底下形成了深溝。岩洞裡麵還有數條小溪流,最終彙成小瀑布,往峽穀急衝而下。
宋靈淑準備下到溪流處,進岩洞探查一番。又怕沈行川要跟著冒險,便讓賀蘭延陪在上麵,以防他不顧危險,貿然下來。
邱興不知從哪拾到兩根長棍,兩人便撐著長棍,慢慢往底下走去。
越往下走,水流聲便越來越大,隻聽得嘩啦啦的水聲,將一切聲音都蓋過,讓人聽著,都以為洞內有條奔騰的大江。
二人鑽入岩洞內,見此處雖無礦山岩洞高,底下卻溝壑深邃,兩壁被衝刷得光滑,上麵還泛著泥色水痕。可見,流入岩洞內的水,確實是經由此溝壑排出。
“雨季雨水裹挾著泥沙被衝入了岩洞,便形成了這一道道的水痕。”宋靈淑上手摸著石壁上常年累月形成的水痕。
邱興也伸手指撚了黃泥水痕,又指向上方道:“你看,上方的水痕已經快消失,而最底下的水痕看上去像是近一年內形成的。”
“最上方的應該是三年前…”宋靈淑望向岩壁上方,在內心估算了一下,當時洞中有多大的水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