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城中酒樓裡已經聚滿了人。
宋靈淑將酒樓包下,又邀了沈行川與邱興,還有府衙眾人,給新任刺史與司馬接風洗塵。
她在桌上敬了兩杯酒就起身去了隔壁,留了沈行川與邱興招待王雲禮,劉內侍坐於宴席左側幫腔,這才沒有太冷場。
另一間屋內,孔敬已經與荀晉喝得正起興,鐘傅也留在了房內,與二人相談甚歡。
宋靈淑製止了賀蘭延不斷灌酒的動作,見他始終鬱鬱寡歡,將人叫到了門外。
賀蘭延低垂著腦袋,呐呐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宋靈淑輕歎道:“阿延,這事不怪你,你不用自責。”
“姑娘將我從西市帶回來,我卻一直沒能幫上姑娘的忙,就連這次也…”
宋靈淑看了一眼四周,放低了聲音,道:“便是沒遇到了山石滑落,那些人也會在其他地方對我下手。我此次並未遇到危險,隻是有人要見我,用了這種方式避人耳目。”
賀蘭延有些呆愣,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靈淑輕拍了他的腦袋道:“放心,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多著呢。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喜事,你的師父梁之漸被欽定為今科武舉狀元。”
賀蘭延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雙眸亮起,小聲驚呼道:“真的嗎?師父真是考上武舉狀元了!”
“是真的,我從劉內侍那裡知道的。你也要好好努力,將來也能考武舉狀元!”
這個消息說出來,賀蘭延低落的情緒終於好轉。看這小子渾身充滿乾勁的模樣,她也不禁高興起來。
劉內侍之前與她聊起京中局勢,其中就說起南衙禁軍的變動。張其馳升為了金吾衛右將軍,新任武舉狀元梁之漸直接被欽定為金吾衛中郞將,頂了張其馳的空缺。
其中還有幾人,被直接填補進了千牛衛,如今駐守皇城的禁衛,早被清洗了一遍。有葉先這個前例在,相信皇城裡的兩位,再也不敢放鬆警惕,將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其他人。
宴會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眾人這才散去,準備回去養足精神,應付明日擴挖河渠的工事。
…
次日辰時,宋靈淑帶上了夏青與賀蘭延,一同去了濉縣。
荀晉騎馬在側,一路上都警惕萬分。宋靈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再勸他,由他去。
馬車行駛了半個時辰,便看見了已經擴大的河道口。
宋靈淑下了馬車,順著人群到了最前端。邱興來得更早,此刻正忙著指揮眾人,開始挖掘前段河渠的兩側。
她之前提出的挖掘方式,便是將工事分成了三段。前段河渠的土質較為鬆散,可以分彆在兩側各挖一條小河渠,隨著水流帶走的泥沙,河堤將會越來越窄,待第三段工事完工時,就立刻疏通第一段的河渠,將兩條小河渠的堤壩推倒。
第二段工事,便是利用那處凹地作為緩衝,第三段便是開鑿河渠,將水引入岩洞深處。
最難的地方在於第三段,他們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在這裡,沈行川的馬車直接往第三段工事駛去,開始最艱難的部分。
隨著挖起的泥沙不斷堆積在河渠兩側,更寬的河道已經初見雛形,隻是還未推倒河堤,所以隻有中間的河渠有水通流。
邱興爬上了河堤上方,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感慨道:“擴挖十分順利,隻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不再下暴雨。”
宋靈淑看著眼前的工事,細細思量了一番,隨後,又抬頭看向萬裡無雲的天空。正巧此時一陣狂風刮過,岸上的人皆是衣擺亂飛,一陣狼狽。
她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憂慮,這狂風是暴雨來臨的前兆,真希望晴空再多停留幾日,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邱興沒看出宋靈淑的擔憂,依然十分樂觀,指了指前方道:“等這裡完工,前麵第二段工事就要輕鬆多了,沈侍郎那邊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