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紹承聽得俞友仁與王敦出聲否認,臉色霎時劇變,猛地站起身,想上前拽住二人問個清楚明白。
“盧監正!”陸元方暗含警告地低聲喝止。
盧紹承沒敢動手,目光緊緊盯著俞友仁,“俞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你多次與我提及東城坊孫升,說他是西京來的大商戶,我才特意去東城坊找他……”
“盧監正,下官知道,馬瘟病一事朝廷遲早要來追究司牧監的職責,但你不能強行把下官也拖下水……下官何時說過那種話。”俞友仁麵露淒涼,跪向盧紹承,言辭間滿是哀求。
“你明明說過那些話,為何要否認?還有你……你們不是早就認識孫升嗎?”盧紹承震驚地連退幾步,指著俞友仁和王敦,雙手控製不住地抖。
他不敢深想,眼前的兩人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突然一夜之間就改了口……
王敦上前扶住盧紹承的胳膊,懇切著哀求道:“盧監正……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隱瞞了,宋督察遲早要查出來,不如早些交代,將孫升抓住了也好向朝廷做個交代……”
陸元方冷笑連連,大喝道:“盧監正,你還不肯實話實說嗎?”
“下官說的全是真的,若有半句謊言,任天打雷霹,屍骨無存!”盧紹承緊咬住牙關,繃直身體舉手向天發誓。
眾人皆是被盧紹承的行為震住,內心隱隱產生一絲疑問。
無論是不是因他之故,他這個司牧監監正也難逃罪責,何必再演這一出戲……若是他被人騙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俞友仁察覺眾人神情微動,右眼皮一跳,垂眸思索片刻,向前跪步惶然道:“宋督察,整個司牧監都知道此事,當日盧監正還請下官幾人喝酒,說來年開春向太仆寺多要點進貢的大宛馬,等培育出新一批馬,上邊定會有賞賜下來……”
“對……下官二人皆是親耳聽他所言,絕不敢有半句妄言。”王敦也緊跟著道。
兩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任誰起了疑心也已經消退。
他們三人是司牧監的主事,現在司牧丞與主簿同時檢舉監正,這個監正定然存在不小的問題。
盧紹承大驚失色,俞友仁的話一半是對,一半卻是錯的。他確實想向太仆寺求得優先挑選進貢馬,但此舉絕非為了討好上官……
他現在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根本沒有人能為他做證,當晚就他們三人在後院小酌,任憑他再喊冤,又如何自證……
宋靈淑看著一臉頹喪的盧紹承,緩緩開口道:“盧監正……俞牧丞隻是向你提出建議,最終決定與東城坊孫升簽定契約的還是你,此事確實是你之過!”
“是下官所為,下官認了……”盧紹承埋頭低泣,咬牙回應。
眾人心裡都清楚,俞牧丞有沒有說那句話都不重要了,他不管是有意挖坑,故意陷害盧紹承,還是無心之失,最後矢口否認保全自身,盧紹承都隻能全部擔下罪責。
畢竟他才是司牧監的監正,最終做出決策的人正是他。
王敦暗中勾起嘴角,低頭稟道:“下官曾聽盧監正身邊的隨從提起,盧監正當時向孫升壓價,真正所花費買豆料銀錢,隻是契約書上所定價格的一半,另一半……”
“另一半是私吞了……盧監正,是不是如此?”陸元方緊接著喝問道。
盧紹承瞳孔一縮,難以置信地盯著王敦,“王主簿,我自問待你不薄,你二人要否認曾經說過的話以求脫身,我認了!但不該往我身上潑臟水……”
“買豆料花費減半是何原因你不記得了嗎?若我是為貪得這幾十兩銀子做下虧心事的人,當初聖上又怎麼會委派我來涼州,任司牧監要職。”
王敦根本沒有看盧紹承,起身就從側桌上捧出賬目:“下官有詳細賬目,裡麵記錄著司牧監這一年來的所有出入款項,上麵所記就有契約上的采買豆料的花費,上月一共花費六十一兩……”
陸元方瞪了一眼盧紹承,取過了王敦手上的賬目。
宋靈淑大致掃了一眼賬目後,目光看向了盧紹承,“大通河馬場的采買人汪肇,在你定下契約的次日就去了孫升那裡取貨,他隻交給孫升一半,讓他次日再去取另一半……你與孫升是如何約定的?”
“下官當時與他定下,每月交付一次銀錢六十一兩,大通河馬場與隴牧馬場每月各取貨八袋豆料。”盧紹承認真回稟道。
宋靈淑發現了兩人話中的問題,微笑道:“這是契約所說的數額,實際數額並不是六十一兩,對吧!”
“你們虛報了賬目!”
“賬目所記是六十一兩,以往向上報的豆料花費也是這個數,但下官與孫升定下的真正數額是三十九兩,每月一共十六袋豆料,兩地馬場各取八袋。”
王敦還想開口,宋靈淑眼眸如劍刃,緊盯著他道:“王主簿,先不用急著反駁,若他所說有誤,我自會知曉。”
“可……賬目……”王敦呐呐道。
俞友仁側頭瞪向王敦,不悅地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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