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313如天師親臨二合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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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旨意,本是召掌門赴京一會,但掌門當前不在,故而由府中高功代勞。”
元墨白娓娓道來:“不過,陛下隨後的旨意,直接下詔給重雲你了。”
雷俊:“當今陛下雖然酷愛整活兒,但少有直接宣旨本派天師覲見之事,這次想來是有些特殊事需要當麵談。”
元墨白:“此番便辛苦重雲了,你可全權代府中表態。”
雷俊:“請師父放心,弟子當謹言慎行。”
女皇下旨召見,定的日期相當寬泛,已在秋天。
所以雷俊不著急馬上動身前往,而是繼續留在純陽宮,待道家丹鼎派傳戒大典結束後再赴京。
道家丹鼎派和純陽宮的曆史,相較煉器派和蜀山派更久遠,但不及符籙派與天師府。
其傳戒大典之重要性,則堪比天師府授籙大典。
據傳曆史上乃丹鼎派前輩祖師傳法,最初口口相傳,不入六耳,法不輕傳,自我修持。
後在傳承過程中,陸續融合吸收儒家、佛家一些相關道理,慢慢形成如今的傳戒大典。
大致完整流程,包括揚幡、張榜、開壇、取水、蕩穢、迎師、請聖、祝將、演禮、審戒、考偈、誦經禮懺、上表、說戒、傳授衣缽、發放戒牒、晉表謝神、大回向、落幡送聖等等科儀程序。
以今年為例,純陽宮上元節時,行揚幡科儀,敬告天地,即將開壇傳戒。
然後張榜程序,由純陽宮發傳戒普示榜,公示四方,除了純陽宮本身門下已冠巾的親傳弟子外,全天下丹鼎派分支旁流所出的道家求戒弟子,都可來掛單求戒,稱之為入單掛號。
先至號房掛號,後至客堂掛單。
及至今年中元節前,純陽宮開始接單,其後走乞戒初啟、麵收投嗣的流程。
雷俊等觀禮嘉賓,待大典正式開壇時起,方才入場。
然後大家看著純陽宮全體道眾與赴壇戒子,一同迎請主持者入場。
道家丹鼎派的傳戒大典,一般由純陽宮掌門親自主持,特殊情況下,可請德高望重的高功長老代行,因解說戒律,傳授戒法,故而主持大典者又稱律師。
今年的傳戒大典乃此前黃玄樸、關敬之亂後的頭一次,重要性不言而喻。
純陽宮當前沒有掌門,故而由輩分、實力皆高的呂錦段作為律師主持。
王玄、蔣漁等其他高功長老則全體出席,作為輔助律師主持大典的八大師參加。
丹鼎傳戒大典八大師者,分彆為證盟大師、監戒大師、保舉大師、演禮大師、糾儀大師、提科大師、登籙大師和引請大師。
過去很長時間裡,純陽宮傳戒大典上的八大師都是輕輕鬆鬆的全高功陣容,還能換人上。
但今年,嶽西陵不在的情況下,再除去作為主持律師的呂錦段後,純陽宮赫然湊不齊八個高功……
雷俊同前來觀禮的蜀山派長老張東源見狀,沒有嘲笑之意,反而都陣陣唏噓。
個中酸楚,天師府和蜀山派不是口頭上安慰人的感同身受,而是都真正有相同體會。
好在,純陽宮和丹鼎派多年積累下來,仍有些家底。
這一屆傳戒大典的戒子,質量看起來頗為不俗,讓大家對純陽宮接下來的未來能有一些期待。
接下來的大典上,身為證盟大師的王玄,為戒子講經解惑,身為演禮大師的蔣漁則為眾戒子演示規矩禮儀。
然後作為主講律師的呂錦段,親自與眾戒子麵對麵按儀規設盟發誓,當堂逐項詢問戒規,此程序稱之為審戒。
接下來考偈,將設考題,再次考較眾戒子,同時進一步確定各人的才華與秉性。
其後誦經禮懺,再做上表,敬告天地和曆代祖師。
至此,這個世界的道家丹鼎派,傳戒大典上半程完成,暫時告一段落。
雷俊等外來的觀禮嘉賓,開始陸續退場。
雖然稍晚時候是整個傳戒大典中最重要的說戒科儀,不過那一科儀便是純陽宮內部進行,不再對外開放,乃是由律師進一步臨壇說法,講解戒律,同時也是傳授戒子經書道理。
再之後便是傳授衣缽、晉表謝神、落幡送聖等收尾環節。
事實上,就雷俊所知,如果按嚴格科儀來講,純陽宮的整個傳戒流程,還要再持續九年時間。
第一個三年,稱初真戒。
第二個三年,稱中極戒。
第三個三年,稱天仙戒。
由此合稱純陽三壇大戒,全部持守,方得正真。
“不過,有傳聞,純陽宮這次可能會縮短戒期,一年一戒,三年傳完。”從戒壇觀禮台下來,張東源輕聲道。
雷俊:“特殊時期,如果當真如此,也可以理解。”
張東源微微頷首:“是啊……”
另一邊,一個外觀五十歲許的華服男子走來:“張道長,雷道長。”
雷俊、張東源皆頷首還禮:“殿下。”
來者亦是大唐宗室,作為代表前來觀禮。
其名張鎮,乃大唐渭陽王。
典禮前,張東源曾為雷俊和張鎮做過介紹,其後大典開始,故而二人沒有多談。
此刻一眾觀禮嘉賓出來,渭陽王張鎮主動過來同雷俊搭話。
張東源告罪一聲,先行離去。
“雷道長,凶洰尚年輕,得入貴派門牆下,實是他的福分,還請道長平時不吝指點於他。”張鎮言道。
雷俊平靜以對:“殿下言重了,華洰師侄入張師姐門下,相信張師姐會認真教導他成才,我輩做人師長的,亦會從旁協助。”
張靜真此前所納首徒張凶洰,和她一樣都是大唐宗室子弟出身。
就雷俊所知,張凶洰正是出自渭陽王府旁支。
而且,同族中關係不睦。
倒不一定是渭陽王張鎮本人的鍋,不是他子嗣,甚至不是他嫡傳近支。
早先他對張凶洰的了解頂天了限於知道這麼個人,能知道多半還是因為張凶洰名字特殊的緣故。
沒聽說渭陽王爺治家多麼嚴格,底下小輩人的事情,張鎮不會詳細過問。
但張凶洰入了天師府門下,並成為張靜真親傳弟子,張鎮就不得不了解下情況了。
如果是雷俊、唐曉棠等人親傳弟子,張鎮會更緊張。
不過,不管這位渭陽王心中作何想法,他麵上倒是還保持鎮定,宗室氣度井然,不見倨傲之色,但也不過分親切,隻像是個尋常長輩關照親族子弟一般。
除了張凶洰本人,渭陽王張鎮還在意雷俊、張靜真等天師府高層對此事的看法。
甚至,雷俊的看法,更重要過張凶洰本師張靜真的意見。
雷俊身為高功長老外放巡風,象征意義明顯。
就算不在最近,張鎮也看好對方未來接掌天師之位。
屆時雷俊的態度注定將影響張靜真、張凶洰師徒。
雷俊語氣波瀾不驚,態度平和,叫張鎮心思寧定大半。
晚些時候,待這次道家丹鼎派傳戒大典正式結束後,純陽宮方麵再次款待各方來賓。
其後,賓客陸續告辭下山。
“這次叨擾貴派了。”雷俊帶著徒弟,同送客的純陽宮長老呂錦段告辭。
呂錦段微笑:“雷道友說哪裡話,該本派感謝道友不遠萬裡前來做客。
也請道友稍後代為問候尊師元道友和貴派唐天師、許道友等幾位同道。”
雷俊:“一定,一定。”
呂錦段看著麵前一身天師府高功長老的紫袍,心中不禁感慨。
曾幾何時,純陽宮還希望能撿漏,從天師府將唐曉棠撈出來。
但風水輪流轉,如今天師府已經開始從低穀重新崛起,他們純陽宮卻摔落穀底。
如今唯有專注自身,從低做起,慢慢積蓄經營了……呂錦段心中歎息。
好在,純陽宮年輕一代,還有他身旁的蔣漁,以及其他年輕弟子。
王玄年富力強,嶽西陵處境雖有些尷尬,但將來會隨時間逐漸淡去。
於純陽宮而言,往事不可追,重要的是接下來。
前些年,純陽宮隱約有道門三大聖地之首的氣魄。
但現在,不管是呂錦段、王玄等高層,還是年輕一輩丹鼎派傳人,都必須要調整自身心態與定位才行。
呂錦段目送雷俊師徒二人離去,心道接下來相當一段時間內,大唐第一道門聖地,恐怕都將是天師府了。
雷俊腳下閃動紫光的烏黑雷雲擴散開來,托起他和徒弟卓抱節,飛上半空。
在雷俊有心控製下,雷雲飛行速度並不快。
師徒倆一路東行,仍能領略各地風光。
直到將要靠近帝京洛陽外圍,雷俊方才降下雷雲。
洛陽作為大唐新都,曆史不及舊都長安悠久。
但經過不少年的日積月累,早已是占地遼闊氣勢非凡的雄城。
城池外圍,自有衛戍。
雷俊不緊不慢報備,很快便得到通傳,直入皇宮覲見。
天師府在京師自有經營的所在,常派駐代表。
洛陽最大的道觀之一連雲觀,便是符籙派祖庭龍虎山的彆支分傳之一。
雷俊將徒弟卓抱節先打發去那邊掛單,然後自己依禮節安排入宮,等候麵聖。
正常情況下,相關覲見禮節繁瑣,前後往往要幾天時間。
但女皇並沒有讓雷俊多等。
很快,楚羽就出現在雷俊麵前,帶他前往禦花園遊湖。
女皇張晚彤著一身便裝,正在湖心小亭內垂釣。
“給雷卿家和舒音看座。”女皇盯著水麵上,看起來全神貫注的模樣,沒有回頭,但朝亭中侍立的宮女吩咐道。
雷俊、楚羽二人同女皇見禮後,分彆落座。
無需更多吩咐,一眾侍立的宮女這時紛紛退下,離開湖心小亭。
“雷卿家之前到過東海,也曾和天理之民打過交道,對他們怎麼看?”女皇沒回頭,隨口問道。
雷俊相信楚羽先前從東海回來,各方麵信息,包括當前天理內所謂明廷其實是個流亡朝廷的事,都跟女皇做過彙報。
女皇這時再問,更多是問雷俊對儒家理學的看法。
“規整但冰冷,僵硬但穩固,利於集權。”
雷俊簡單說道:“君臣綱常入心入髓,具體到某個人,有被替換的可能,但整個體係而言,上下位置是固定的,相應變化亦隻會在內部流動。
可以說,儒家修士得到沾享山河氣運的機會,與君同擔,與國同休。
但反過來講,亦是天下人傑皆入君王彀中,為其所用,共同組成更穩固也更龐大的一個整體,鎮住天地眾生。”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唯有讀特定的書,方才高。
天下人傑英才皆入彀中。
沒入的怎麼辦?
很簡單,不入,就在低處待著。
這當中可能會有例外存在,但總體來說,體係已然龐大而又穩固。
並且,將可能越來越龐大越來越穩固。
唯有山河飄搖動蕩,國運不再,方才可能將之打破。
但是……
“打破之後,更可能是換人之後重來一回。”雷俊言道:“如此,循環往複。”
這亦是一種穩固。
女皇語氣聽不出對這禮製的好惡評價,而是問起另一事:“大黑山、長結島等地當初通向的異域天地呢?”
雷俊:“與所謂明朝的人間,應該不是一處,那些異域天地慘遭鐵蹄蹂躪之餘,山川天地破碎,似是同原本的人間分離剝落,而就本派許師姐所見,明朝人間當前穩固完滿,至少向前追溯百年,沒有大的缺損,更早時則不便確定。”
一旁楚羽這時補充說道:“之前造成西北之亂的孤鷹汗國,可能同所謂明朝,並非源自一方天下間。”
雷俊微微頷首。
大唐、大明之外,完全可能還存在另一方全然不同的人間。
隻是不知,其曆史變化的關鍵節點,是否同樣著落在漢皇朝末年期間。
不知那一方人間時間年月的流逝,同大唐人間又是否有差彆,差彆又可能有多大?
“孤鷹汗國的人間,多半同你和許卿家入大黑山、長結島虛空之門後所見的破損人間天地,有所聯係。”女皇看著湖麵,平靜說道。
雷俊心道,那估計時間和曆史同大唐人間這邊還是不同。
孤鷹汗國那方人間,曆史可能比大唐人間長一些,比大明人間短一些。
當前的曆史歲月,很有可能對應大明那邊的前兩朝,梁、乾之交的時代。
不過,這些當前還隻是雷俊的猜測,有待驗證。
收斂自己放飛的思緒,雷俊望著始終麵朝湖麵垂釣沒有轉身的女皇,突然有些想笑。
因為他腦海中禁不住浮現起一個表情包:
背對蒼生,獨斷萬古。
好在,女皇很快收杆了,然後起身,釣竿隨手擺在一邊。
她轉過身來,一對眸子明亮,看不出情緒:“對須彌,伱又怎麼看?”
雷俊:“深不可測。”
這是他真實想法。
雖然跟西域佛門不對付,但雷俊完全沒有小看對方的意思。
嘉盛上人和仁珠上人兩大九重天高手敢一起跑去南荒獵蛇,山門基業擺那麼空虛,雷俊以為他們唱空城計的可能不大,定然另有依仗。
何況,這還僅僅是大唐人間這邊西域佛門的布局。
須彌裡麵到底什麼樣,壓根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