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羅淵後,雷俊來到今漢人間。
遠望大漢龍虎山,雷俊向山中行去。
無人知掌門親臨。
雷俊仿佛無形之人,負手在後,靜靜遊走於山間。
龍虎宗壇內,此刻三洞十二上真寶籙齊全。
此前受損的九天仙都寶籙,也早已修複完成。
大漢龍虎山一支,門人弟子,靜心修持。
但是,也有不和諧的音符。
就在雷俊來到山中時,執戒堂裡,正在進行一場審訊。
“謝恕,你可知罪?”大漢龍虎山一脈高功長老付與舟,此刻親自審訊。
堂下在押者,乃是個中年道人。
雷俊認得是大漢龍虎山一脈中三天境界的長老,其名謝恕。
對方雙目圓睜,對付與舟等人怒目而視:“坐視唐人欺師滅祖,你們才是有罪之人!”
他冷哼道:“付與舟,終你這一生,你都不可能修成大乘境界了,你就真的甘心?!”
對方憤怒,付與舟等人卻神情平靜:“無所謂甘心與否,世事如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貧道等人既然生逢此時,除了要麵對過去前輩先人,也要給未來後輩謀劃。”
謝恕怒喝:“你已經上三天八百歲壽元了,自是不在乎,可我們呢?!”
往日,麵對如此質問,付與舟多是歎息,如今則平靜以對:
“你有理由恨貧道等人,但時運如此,不由個人。”
他揮揮手,吩咐周圍執戒堂長老和弟子將還在怒喝的謝恕押下去:“請開龍虎宗壇鎮壓其符經後,押送大唐祖庭。”
雷俊靜靜看著這一幕。
在大漢龍虎山一脈,謝恕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付與舟、馬宗祥等上三天修士能穩定自身心緒。
便是周天道人尚在時,他們登仙希望也渺茫。
八重天和九重天實力分彆雖大,但壽元上並無差距。
尚未授籙的年輕弟子,則有希望重新開始,新入門弟子更不必說。
道法改元後,最尷尬的恰恰是謝恕這樣原本作為宗門中間層骨乾的中三天修士。
早在當年,雷俊對此便有預估。
這些年來,類似事有過不少先例,但他無心因少數人株連全部。
到如今,付與舟等人亦能平靜以對。
似謝恕,此前稍有異動,便被付與舟察覺並拿下。
處置方式,一切依舊例。
雷俊亦無需過問,隻靜靜旁觀。
旁觀時不時出雜音,但整體已經漸漸平穩上了正軌的大漢龍虎山。
他不驚動山中門人,身形悄然上升,再入太清度人洞天。
和先前在玉清彌羅洞天時一樣,雷俊隻靜坐不動,閉目養神休息。
洞天內,大量符籙符陣,閃動光輝。
這裡不同於玉清彌羅洞天中無人,而是有大量龍虎山弟子在其中活動。
但眼下,因雷俊的影響,人們同樣對太清度人洞天內的變化視而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雷俊睜開眼。
視野中的景象,仿佛重現當日大漢龍虎山之戰。
他看見彼時的大漢天師季道成。
看見漢太子項璟。
還看見天穹之上,如隱若現的周天道人。
季道成和項璟的形象很快消失不見。
但雲卷雲舒之間,仿佛凝聚成周天道人的麵容。
隻是一陣清風吹過,那雲氣凝聚的麵孔轉瞬被吹散,再不複見。
雷俊平靜看著這一切,離開太清度人洞天,離開大漢龍虎山。
而後,他周遊今漢人間。
大漢皇朝新皇項昇登基之後,朝局已經暫時平穩。
大部分名門世家,避往兩晉人間,再避往連山。
眼下還留在今漢人間的世族,當前則在主動進行另一番行動。
自我拆分。
琅琊王氏最是徹底。
蘇州李氏,以及從前位列五姓七望的大漢荊襄方族等名門世家,亦緊隨其後。
雷俊默默而行。
他看到了荊襄方族的方駿眉、方惜武等人。
看到了蘇州李氏的李飛揚、李婷玉等子弟。
看到了琅琊王氏的王嚴、王不久、王嘉楠等人。
王嘉楠所在一房,原已搬遷到蜀地。
大漢蜀山派弟子王嘉楠這時東去,前往浙東,看望遷至此地的王不久一支。
雷俊靜靜看著對方趕路,不現身亦不多言。
仿佛與時光一體,靜看滄海桑田變遷。
“七哥,這些年可曾再見過六叔?”王嘉楠見到王不久,族兄弟二人對坐片刻後,他輕聲問道。
王不久搖頭:“自當年一彆後,再未見過六叔,近年來打聽其行蹤,亦未有收獲。”
王嘉楠聞言沉吟。
王不久平靜看著對方。
“六叔判斷無誤。”王嘉楠輕歎:“時代浪潮如此,氣運如此,我輩也隻能順勢而為,我此刻隻是擔心六叔個人安危,他之前傷勢,似並未痊愈。”
王不久:“我相信六叔無事,眼下時局清平,他老人家更可以寄情山水。
至於我們,不論六叔在或者不在,如今都唯有繼續走下去,也該當繼續走下去。”
王嘉楠輕輕點頭。
被他們惦記的六叔“王旭”,此刻正在大宅之外高天之上。
他平靜聽著二人對談,然後悄無聲息離去,繼續在人間行走。
雷俊漫步,不求完全順路。
離開今漢人間,他接下來先前往九天之一的蓬萊。
梧桐神木枝,當前便在蓬萊之海中得到滋養,並不斷成長,已經比先前更加巨大,並生出大量新的枝葉。
雷俊自梧桐下經過,來到觀天台。
蓬萊海麵上霧氣聚散,昔日人間道國西方白帝韓青陶和南方赤帝李航的麵容依次在雷俊眼前劃過,然後又紛紛消失。
最後反倒是當時雷俊沒有當麵交手的中央黃帝嚴克濟,麵容凝聚停留更久些許。
霧氣變化起伏間,那老道的麵容,很快又化為佛門尊者普光的相貌。
雷俊目光平和,邁步而過。
霧氣散儘。
雷俊重新登上觀天台。
但眼下雷俊不調出玉清周天寶鏡。
他目光平靜觀覽四方。
大唐人間、兩晉人間、故宋人間、大明人間和五代十國人間的景象,卻仿佛都在他視野中呈現,似虛似實,玄之又玄。
雷俊在蓬萊觀天台上端坐多日後,終於重新起身。
離開蓬萊,雷俊轉而進入地海,在黑霧彌漫昏暗無光的地底世界中前行。
忽然,他停下腳步。
眼前景象恍若昨日重現,再現他當初一戰定地海的場麵,斬殺控製文黎一族族長黎鐘定的羅淵大妖屍蚤王,驚走貪黎一族族長黎元衡。
不過雷俊沒有多關注這裡。
他視線遊目四顧。
那邊,應該是地海垂天七淵之一錯斷淵的方向吧……雷俊心道。
他會心而笑。
那裡是當初小師姐唐曉棠突破九重天大乘之境的地方,昔年還是八重天境界的他,曾在那裡為唐曉棠護法。
雷俊不驚動此地大唐修士和九黎中人,平靜遊走四方。
他腳步漸漸變快。
走過地海之後,再赴大同。
往日大戰之下,大同林族之主林政,蘇族之主蘇廣,還有大同方族的方熙、方行等人,身影仿佛再次一一重現。
接著又一一碎滅。
雷俊故地重遊,直到看見大同內兩國大軍對峙的場麵,方才放慢自己腳步。
視線大約一掃,雷俊便知是榮國和這裡的天子封地之間,發生衝突。
榮國乃大同十六國之一,如今日漸昌盛。
天子封地,則屬於大同周天子或者說周王王令直轄,從前在大同隻具有象征意義,而近年來則漸漸開始具有實際影響力。
榮國公世子丘明,周王之子辛陸,皆入龍虎山天師府道門修行。
兩地之間,偶有衝突,但最終結果,大都克製。
大同內餘下諸國,亦大同小異。
彼此間相對於爭鬥,反倒是商貿、文旅往來更加頻繁。
雷俊看著對峙雙方,沒有過多關注最終結果,徑自轉身離開。
他重回大唐人間。
身披太清八景寶蓑,雷俊此番來到大唐帝京洛陽城。
龍脈地氣已散,唐皇張晚彤本人亦不在此。
如今,早已不見當初洛陽之戰時的緊張氣氛。
趙王張騰、荊襄方族族主方景升、青州葉族族主葉炎、晉州葉族族主葉默權、蘇州楚族族主楚修遠等人的麵容一一在雷俊眼前浮現。
他們,和他們背後眾多同族,仿佛鋪天蓋地的畫卷,籠罩四方。
但很快,這幅遮天蔽日的巨大畫卷,便從中斷裂開來,仿佛被人整齊裁開。
接著更多無形的刀鋒劃過,令畫卷四分五裂,接著破碎,灰飛煙滅,化作烏有。
洛陽城的天空重現晴朗。
作為大唐最繁榮的兩城之一,這裡儘顯風華,百行百業興茂,內外來往不絕。
雷俊在大街上與百姓同行,來往人流熙熙攘攘。
雖然無人能察覺他的所在,但雷俊並無遺世獨立之感,仿佛同人間紅塵完全融為一體。
他漫步而行,視線左顧右盼。
看回天堂在於誠主持下,贈醫施藥。
看武聖沈去病鎮守洛陽。
看皇室中人禹州大長公主張婉瑩和其丈夫上官哲,接待常山王張峻海父女。
“最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者,又開始不安分了。”常山王張峻海言道。
話雖如此說,但他語氣平和不見怒意。
張婉瑩、上官哲夫婦對視一眼後,張婉瑩言道:“是因為仙境中人成仙後難以長留人間的消息?”
張峻海、張紫茵父女二人頷首。
“以為陛下和雷天師、唐國師、許真人他們登仙後,不輕履人間,他們便可以肆意妄為?”張峻海冷哼一聲:“簡直愚蠢,若當真如此,陛下和雷天師他們豈會沒有預見?屆時定是先清理一番。”
張晚彤、雷俊等人太過年輕,足以壓製張唐帝室任何有想法的人千百年。
張婉瑩夫婦皆麵容平和:“他們翻不了天,故而也不至於鬨到如此地步。”
張峻海:“希望不要有愚蠢之人膽大妄為。”
遠方街道上,雷俊收回目光,負手而行。
出了洛陽城,他一路西行。
來到西域,雷俊目視昔年大唐金剛寺遺址。
當初,是他親手摧毀這裡。
金剛界金剛部主伽羅陀和三春宮掌門趙佑安的身姿,仿佛幻影,在此地上空飄蕩。
雷俊淡然視之。
少頃,金剛寺上空忽有光輝閃爍。
雷俊麵上無驚訝之色,淡定步入其中。
下一刻,他來到須彌內。
此行,首次有人察覺他的到來。
遠方,池塘邊,正垂釣的唐皇張晚彤抬頭看向雷俊。
雷俊打個道家稽首,謝過對方接引他入須彌。
張晚彤頷首致意,但並不開口,隻示意雷俊隨意。
雷俊亦不多搭話,平靜在須彌中漫步,順著恒河而行。
他來到昔年須彌山所在,但這裡已經不見靈秀山峰。
整個須彌,經過唐皇張晚彤的改造,都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
但張晚彤隻是去除佛門金剛界留在這裡的痕跡,並未留下她個人太多布置。
雷俊在須彌中走過一圈後,最後來到張晚彤身邊,盤膝與對方並排而坐。
唐皇陛下視若無睹,隻靜靜看著水中魚漂。
雷俊更不多言,閉目靜靜養神。
如此,便是多日過去。
直到某一天,雷俊不做告彆,徑自起身離去,唐皇張晚彤亦無反應。
雷俊出了須彌,接下來重返龍虎山天師府。
自天師殿,至萬法宗壇,接著來到後山祖陵禁地。
雷俊靜默無聲。
山門中弟子忙碌,亦無人覺察對外宣稱正閉關的自家掌門,眼下到了祖陵。
他默默向祖陵禁地中供奉的曆代龍虎山祖師一禮。
然後並未立刻離開。
眼前仿佛出現自己當初接任天師之位時的景象。
望著曆代祖師牌位,雷俊腦海中卻忽然浮現早先目視時之淵的景象。
他沉吟片刻後,收斂心神,自祠堂中走出。
倏忽之間,已是三十餘載春秋過去。
嗯,超過小師姐的任期時間了,至少不會是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天師……雷俊莞爾。
微微搖頭,他招招手。
先前得自陳易的純金殿堂出現。
雷俊靜觀這座純金殿堂,雖然當初那若隱若現的雙眸未在出現,但他此刻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幽帝鄭白榆。
是你麼?
你在等什麼?
雷俊目光古井無波,心若重雲,令人難以揣度。
他施施然重新出山,飄然向西,再自西向東。
先到川西雪山黃天宗壇遺址。
黃玄樸破碎的魂魄,仿佛仍在皚皚雪山上空飄蕩。
但山風一起,一切便不複存在。
隨之一同塵歸塵土歸土者,還有傅東森、王東初、尉柒月、容光塵等人。
離開雪山向東,雷俊再到東海之外。
他自這裡,進入歸藏。
曾經,這裡更名天理,然後再在雷俊授意下,改回原名。
作為大唐修道界最早掌控的九天十地之一,眼下的歸藏經過近三十年經營,已經超過俗世一代人年歲。
新人換舊人,不複早年景象。
隻仍有少數潦倒老人,酒醉之時,方罵罵咧咧,高呼世風時下,道德淪喪,缺乏綱常教化,王師終有收複天理之日,屆時方見天理昭昭。
然後,便見有些年輕人趕來連忙將家中長輩領走。
沒人領的,酒家急忙將人趕走,免得給自家找麻煩,同時臭罵夥計一通,以後招子放亮點,彆什麼人都放進門。
雷俊靜靜在歸藏中行走,觀覽不一樣的人間百態。
他沒有入大明人間。
自己在那邊沒有留下多少足跡。
倒是將來,有計劃去那邊看看。
眼下,他離開歸藏,返回大唐人間,先北上,到了晉州、澤州一帶,足跡踏過晉州葉族舊地。
他再南下,來到與龍虎山所在信州遙遙隔江相對的江州林族祖地舊址。
這裡是他初次以實戰戰績名動天下的地方。
在絕大多數戰績算到彆人頭上的情況下,依舊名動天下。
雷俊麵上不見得色,目光從林族祖地故址轉向滔滔奔流不息的大江之水。
時光仿佛將一切都帶走。
越過大江,雷俊重返天師府。
接下來,他停在府中,不再頻繁外出。
雷天師終於開始正常的閉關。
時光的長河順逆變化,仿佛扭曲。
昔年龍虎山內亂李外大戰的場麵,重新出現在雷俊眼前。
李鬆、李紅雨、李正玄、李紫陽四個上三天修士不論。
被雷俊親手擊斃的李軒,晉州葉族子弟葉馳峰等人的麵容,也依次出現。
但很快便隨風消逝。
雷俊靜靜待在龍虎山中。
直到一個消息忽然傳來。
府裡郭長老,將要閉關,為衝擊六重天境界做準備。
郭長老名郭燕,乃是和雷俊同一屆傳度大典入府的天師府真傳弟子。
彼時,還有陳易、李穎、上官宏等人。
上官宏在去年,成功臻至六重天境界。
依年齡,他們都已年過九十。
百歲之前衝擊上三天層次,沒有希望,隻能等後續進入一百歲到二百歲之間的平台期後,去搏微小希望。
上官宏是超群層次的悟性,郭燕是靈體層次的根骨。
按照過去多年來的經驗,如果沒有大意外,他們二重天和三重天時修行往往需要十年和二十年,前後相加三十年,故而有望在五十歲前臻至中三天層次延壽。
但四重天和五重天修行,正常耗時預計將分彆在三十年和四十年左右,前後相加,幾乎無可能在百歲前臻至六重天境界。
故而七重天難有希望,順利情況下六重天封頂,不順利甚至可能隻有五重天,而七重天需要撞大運。
聽來殘酷,但這世上絕大多數修行者都卡在下三天層次。
好在,龍虎山天師府一脈,很快從低穀中崛起。
隨著多方人間往來和九天十地回歸,各種大唐人間失傳的天材地寶、靈花異果重現,加之天地靈氣潮湧不斷發展,皆利於修士修行。
而龍虎山天師府擺脫昔年窘境後,這些年來平穩發展,門人弟子可以安心修行。
年輕一輩,迎來良機。
似郭燕、上官宏,便得以在中三天修士百歲前的黃金上升期臻至六重天境界。
如此一來,他們仍有希望在百歲後衝擊七重天境界,雖說希望遠小於百歲前,但終究尚留一線可能。
而相比之下,老一輩的長老左立、杜宇等人,已無類似希望。
至於三重天境界的魯昭青,更是已經早早亡故。
倒是雷俊近來聽說,與師父元墨白相熟的天旭派掌門塗光語,有心衝擊七重天境界,做最後一搏。
雷俊此刻平靜如水,仿佛已經脫離了自身感知,躍然出世,旁觀這一切。
山中消息來往密集。
近日最大的新聞,也是大唐人間最大的事件是,南荒巫門輪回淵當代聖主風歸,身死。
這位八重天巔峰的咒祝一脈大巫,近年來衝擊巫門九重天降神之境,但最終失敗,隕落於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間的天塹。
一步邁不過,結局便是身死道消。
生前多少成就多少風光,儘歸塵土。
雷俊聞訊,泰然自若,終於再次下山。
這次,他在山下道童院駐留良久。
晚些時候,有元墨白從旁幫忙遮掩,雷俊再次悄然離開龍虎山。
末了,他來到一個已經多年不曾踏足的地方。
初來此世的那座青山。
經曆世間種種,青山已不複原先模樣。
但雷俊仍是循著方位,來到山間。
山峰已經變作山穀,他步入其中,掘開泥土。
然後,埋下天師印。
雷俊靜靜盤坐其上。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清風再次吹拂。
雷俊麵現笑容。
至此,從他早先宣布閉關,前往大矩時算起,剛好一年時間過去。
他已經渡過自己九十八歲生辰。
刨開山間泥土,雷俊重新起出天師印,踏上返回龍虎山天師府的歸途。
回山之後,雷俊繼續按照自己的步調潛心靜修。
在此期間,外界種種消息傳回。
有輪回淵聖主風歸衝擊九重天失敗的壞消息。
也有來自帝京洛陽方麵的好消息:
大唐藥王孫明景前些年在年事漸高的情況下,冒險去渡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最終功成。
大唐修道界多了一位醫武傳承的武聖高人。
在年歲已經超過四百的情況下,類似先例寥寥無幾,如當初青州葉族族主葉炎和如今孫明景這般成功的特例,都足以青史留名。
孫明景德高望重,他有喜訊傳出,令大唐內外都倍感振奮。
雷俊作為龍虎山當代天師,亦遣親傳弟子卓抱節前往為孫明景道賀。
他與孫老藥王私交甚篤,對老醫聖的醫術醫德都頗為推許。
孫明景成就九重天境界,雷俊為對方感到高興。
不過,同早先風歸渡劫失敗死訊傳來時一樣,孫明景渡劫成功的喜訊,同樣不影響雷俊本人當前修行。
一切,都在流暢而穩定的進行,一如時間一天天過去。
不會因誰而加快,也不會為人所阻撓。
直到半年左右時間過去,雷俊忽然少有地略有些心神不寧。
類似情況,於雷俊而言並不多見。
他很快寧定心思,精神意念仿佛與自身脫離,然後從超然的視角自省。
漸漸地,雷俊察覺其中究竟。
令他心神不寧的源頭,不在人間,而在天外。
準確說,是這方大千寰宇中,另一方天地所在。
碧落。
雷俊悟性自清靜升華為自然,和種種機緣相關。
其中關鍵一點,便是碧落降黃泉與黃泉升碧落相合,天地周轉,渾然一心。
眼下,問題就在這裡。
黃泉在雷俊掌握下,當前無任何異樣。
問題答案隻可能在碧落。
隻可惜當前碧落情形特殊,雷俊與之雖然隱約存在聯係,但無法辨明其所在方位。
他並不著急,定下心神,繼續向前的節奏和步調,專注於自身修行。
過些時日後,他再次動身,離開龍虎山,向西北而行,前往西域。
金剛寺舊址處,雷俊得唐皇張晚彤接引,再入須彌。
須彌內,張晚彤如往常一樣坐在水邊,但這次沒有垂釣,而是在閉目養神。
雷俊入內,她睜開雙眸。
迎著張晚彤的視線,雷俊徐徐問道:“陛下近期可是有特殊發現?”
張晚彤:“碧落內部,可能有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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