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501成就太極道體一萬七千字,五合一章節)
第502章501.成就太極道體一萬七千字,五合一章節)
仙境中人全元起生機斷絕,接下來趨於形神俱滅。
周圍方簡、謝一楹等人目睹如此場麵,都感到震撼。
他們大都聽當初在蓬萊內的人,講述過天師了斷餘碩、普光尊者、周天道人三大仙境高手的偉業。
但類似事,都是自己親眼目睹後,感覺更加震撼。
“玄門弟子方簡,參見天師。”
方簡最先回過神來,向雷俊恭敬行禮:“天師無量福壽。”
一旁謝一楹等人也紛紛反應過來,一同向雷俊行禮:“玄門弟子參見天師,天師無量福壽。”
雷俊收回手掌:“無需多禮。”
他視線看向一旁王歸元所化的“陳東樓”。
謝一楹等蜀山弟子也頓時聚集上來:
“陳師叔……”
“陳師叔祖……”
雷俊之強,舉世公認。
而“陳東樓”今日以九重天修為同仙人全元起拚個兩敗俱傷,則讓在場所有人感到震撼。
“不用多禮。”頭發散開的麻衣道人隨意地笑道:“我今日碰上,也是趕巧,若非那廝從前也出身蜀山一脈,我未必會插手。”
雷俊目光上下掃視“陳東樓”,但默然無聲。
“陳東樓”自己倒是很淡然:“畢竟是已經洞玄登仙之輩,我想要以卵擊石,又豈能惜命?”
他哈哈一笑:“生也好死也好,勝也好敗也好,我這一生,即便結束於此,已經不枉。”
“陳東樓”語氣有少許遺憾但又似乎沒那麼遺憾的樣子,更多地反而是滿足與痛快。
其人心情如此,由著自己性子走完一生而不後悔,是否值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陳師叔!”謝一楹等大唐蜀山派弟子聞言,頓時麵現悲色。
“陳東樓”卻神情如常,轉而看向一旁雷俊:“這些年,蜀山我沒怎麼回去,反而關注過貴派的年輕弟子。”
雷俊:“華原師侄他們?”
“陳東樓”慨然道:“太平道兄因為黃玄樸而遇害,黃玄樸早早作古,如今太平道兄那一派傳人有如此結果,未嘗不是幸事。”
他招招手,閃動紫光的七尺巨劍懸於身前:
“我這北極劍,留給太平道兄那一脈傳人。”
說罷,“陳東樓”轉頭看向一旁謝一楹等人,笑道:
“就不留給你們了,蜀山弟子自己煉寶,一身藝業都在性命交修的法寶上,當不斷精研,繼往開來,方才是最貼合自身的無上至寶。”
望著那如北辰懸照,獨領風騷般的紫色劍光,風采不遜紫微劍,令謝一楹不禁想起昔年陳師叔不取紫微劍,離開蜀山,更豪言他將來自己所煉之劍必不遜色於祖傳紫青雙劍。
如今再看,果然如此。
“弟子謹遵師叔教誨。”謝一楹端正神色,帶其他蜀山弟子,向“陳東樓”行禮。
雷俊在一旁負手而立,徐徐頷首:“貧道會為陳長老完成心願。”
“陳東樓”笑道:“有勞。”
他揮揮手,有大量道紋,化作流光,同被北極劍合為一體,仿佛鐫刻在北極劍的劍刃上:
“我這些年在外獨自修行,勉強也算有幾分際遇,參研一些新的煉劍法門,倒是可以留給後輩,用作他山之石參考,也充作師門典籍積累。
後輩有心直接學習亦無妨,隻是需謹記,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今日既是兩派一同聚首,便是有緣,我輩修道者應緣而動,相關劍經,一式兩份,蜀山、龍虎山各一,我雖是修行煉器派傳承,但大道同歸,料來天師和龍虎山各位高功,自能參研出合用的神通法籙,若用不上,束之高閣亦無妨。”
一邊交代著,“陳東樓”又揮揮手,謝一楹的佩劍自動飛出,然而劍刃上也有流光鐫刻玄妙道紋。
謝一楹如今作為八重天劍修,境界、眼力皆不凡,她看後,隱隱覺得,陳師叔這門玄奇的劍術,似是融入兩儀元磁之力。
她初觀之下,隻覺奧妙無窮,恨不得全副心神投入其中,仔細揣摩鑽研。
隻可惜當前環境不允許。
謝一楹猛地抬頭,目現悲色,看向“陳東樓”。
雷俊則靜靜看著那懸在半空的北極劍,言道:“陳長老無門戶之見,不吝指教玄門同道,貧道這裡謝過,當不負盛情。”
方簡等龍虎山天師府修士默默立在一旁。
他們並不貪圖陳東樓的禦劍術,自家掌門當然更不會有所貪求。
按照方簡對雷俊的了解,對方是否收下陳東樓的劍經,在兩可之間。
而眼下答應這麼痛快,恐怕是因為……
這位蜀山陳長老,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雖然以人間之劍,逆斬天關,傷及仙人全元起,但對方的攻擊,陳長老同樣承受不得。
兩敗俱傷之下,全元起死於天師雷俊之手。
而“陳東樓”也到了油儘燈枯之際。
但凡有辦法醫治,不說雷俊本人的手段,就算找其他人,大唐藥王孫明景,靈山巫彭譙洋,皆當世診療聖手,又都同雷俊有來往。
雷俊此刻如此沉默的表現,則說明“陳東樓”確實已是藥石難醫。
這位富有傳奇色彩,在大唐蜀山派內部充滿爭議的蜀狂人,終於走到自己生命的儘頭。
此前百多年,他大多數時候都無音訊,蹤影難測,連大唐蜀山派自家都找不到其人。
但寥寥幾次現世,都在人間留下濃墨重彩,驚豔四方。
大唐蜀山派內部,關於他和前任掌門傅東森當年的競爭,怕是又要被人拿出來議論良久。
“陳東樓”本人這時卻灑然。
聽雷俊所言後,他首次向雷俊打個道家稽首。
然後,他視線掃過謝一楹等人,笑道:“你們回報山門即可,莫有離彆揪扯,我獨自一人來這世上,最後也是一個人走。”
身上傷口恐怖,仙魂點點光輝不停流逝,仿佛血肉之軀向外飆血。
“陳東樓”仙魂凝聚的身軀仿佛透明,看上去極為虛弱。
但他哈哈大笑聲中,揚長而去,徑自離開娑婆。
謝一楹等蜀山弟子難掩悲色,齊齊下拜:
“恭送陳師叔。”
“恭送陳師叔祖。”
方簡等龍虎山天師府修士,也向對方背影齊齊打個道家稽首。
其他聞訊趕來共同見證這一幕的大唐修士,亦紛紛行禮。
“陳東樓”離開娑婆良久後,謝一楹方才回過神來,收取加持了“陳東樓”劍經的佩劍,然後向天師雷俊再次行禮:
“請天師見諒,貧道等人需儘快護送此劍,返回蜀山。”
對於陳東樓留給龍虎山天師府的北極劍,她果然沒有再望一眼。
雷俊頷首:“晚些時候,本派會有代表,前往霄頂致哀。”
謝一楹:“天師言重了。”
蜀山眾人退去,雷俊則吩咐方簡等龍虎山天師府弟子,加緊穩定娑婆當前狀況,安撫生在這方天地內百姓的驚懼。
方簡等人離開後,重新恢複自己本來樣貌的王歸元,回到雷俊麵前,將陳東樓相關的仙靈元種歸還雷俊。
“師兄的戲真好。”雷俊言道。
王歸元卻說道:“和唐師妹那邊大宋純陽宮鄭長老的路數,有些太像了。”
雷俊:“能方便同門晚輩便好。”
王歸元看向那北極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麼,符經改劍經,帶回咱們自己家,再專程改回來。”
雷俊沒有兼修道家煉器派傳承。
但憑他今時今日的修為實力和悟性眼力,道家煉器派或者說外丹派的大部分傳承奧妙,都沒有秘密可言。
花費一些時間精力,他便可以將自己的兩儀天元法籙,改良成適合煉器派修士修煉的元磁法門。
如此一來,道家煉器派修士煉製的法寶,也當蘊含兩極元磁之能,並因此漸漸走出一條屬於道家煉器派的元磁禦劍術。
至於說最終威力和精妙程度,那正應了“陳東樓”所言,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而對龍虎山天師府弟子來說,和玄霄五雷法籙一樣,兩儀天元法籙從今天起,正式解密。
雷俊並不介意自己的神通手段被彆人學去。
某個角度來說,他很樂意為師門積累典藏,為門人弟子拔高實力。
隻是元磁飛劍此前所涉及的隱秘太多,有些可能影響深遠。
到如今,漸漸不妨事了,雷天師便即將之解密。
通過“陳東樓”長老將劍經洗過一輪,不代表以後再有龍虎山弟子使用,外界就不聯想當年相關事。
但對很多人、很多事來說,隻要大麵上說得過去便足夠了。
“於人間修士的層麵,師弟你這一法,殺傷力屬實強悍絕倫。”
王歸元言道:“不過部分戰果源於出敵預料之外,外界了解本派有此劍術後,本派弟子再使用,很難有你當初的效果。”
攻擊力、攻擊距離都沒問題。
但命中難以保證,尤其是攻擊警覺性高又敏捷迅疾的對手。
“不妨事,未來晚輩們或許會有更多創見也說不定。”雷俊笑道:“何況,如果是多人一同放出元磁飛劍,效用又跟獨自一人不同了。”
王歸元點頭:“也是。”
他同雷俊一起穩定娑婆裂縫地穀中的玉清彌羅洞天與佛門法儀:
“我原以為,你會放對方帶走玉清彌羅洞天,待穩固娑婆虛空縫隙後,再借玉清彌羅洞天尋找碧落。”
“難。”
雷俊言道:“雖然高天隨這趟沒有返回碧落,但他是太素道體,悟性也極像是自然層次,留在碧落中的布置非比尋常,並且他不在時也能發揮重要作用。
在沒有相應解決方案前,放任對方帶走玉清彌羅洞天,近於肉包子打狗了。
何況娑婆中百姓眾多,如非萬不得已無其他方法可想,還是不要讓他們擔風險,玉清彌羅洞天本身也意義非凡,不容有失。”
經過多年準備,三大洞天當前和雷俊的三洞三天太上龍虎仙陣息息相關。
遺失其中之一,事情可大可小。
而高天隨、鄭白榆雖然都入了時之淵,但天曉得他們何時會返回?
“話雖如此說,靈山我們可以先拿回來。”雷俊言道:“阮喬主動離開靈山,估計是和王殿臣一起收縮回碧落,以免被人個個擊破的同時,優先確保碧落。”
王歸元歎氣:“當前的局麵,多占一方九天十地之一,未必就是好事啊。”
雷俊:“至少先把那邊清理出來。”
王歸元:“你先前在人間停留太久,還能堅持麼?”
雷俊:“不跟頂尖高手過招,無大礙。”
辭彆王歸元,雷俊再入五代十國人間,然後來到南漢疆域內的靈山門戶所在。
他進入靈山門戶,阮喬已經不在其中。
但這裡果然還有她和全元起先前留下的種種布置。
當雷俊這個外敵踏足其中,頓時有大量仿佛星辰般巨大的蠱蟲,亮起光輝,升上半空。
同時大量旗陣遍布靈山四方,此刻迎風招展,似是聯合成更加龐大的陣勢,掀起陣陣狂瀾,向雷俊包圍席卷。
雷俊淡定抬手,手掌上方五尊雷霆法天象地齊現,組成五雷之陣。
下一刻,金、銀、紫、黑、紅五色雷光,便化作茫茫雷海,反過來橫掃四方。
全元起留下的眾多法旗,轉眼間便被摧毀。
仙境二重境界巫王阮喬的蠱蟲,頗為強悍也頗為頑固,麵對雷俊的九天應元五雷正法,仍然不停掙紮。
但阮喬本人畢竟不在這靈山中。
麵對旁人,阮喬留下的巫蠱禁製甚至可能直接伏殺對方,但麵對雷俊剛猛淩厲的雷法轟擊,那些蠱蟲很快便堅持不住,紛紛破碎。
身在碧落的阮喬,很快起了感應,身形晃動。
王殿臣在她身旁,見狀問道:“靈山那邊?”
阮喬:“雖然鎮封了虛空門戶,但太匆忙了,時間也短,瞞不過精於虛空變化的頂尖高手。”
王殿臣:“安心休養,靜守碧落,待天君與葛老道返回吧。”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全元起,應該是徹底栽了。”
阮喬半晌之後,方才重新開口:“碧落剛剛重開之際,托大了。”
王殿臣聞言,默然不語。
…………………………
雷俊橫掃過靈山之後,在其中靜修一段時間,然後再次離開,經由五代十國人間,前往大矩。
臨走前,他將這裡的虛空門戶先做鎮封。
待晚些時候有皇甫琦和靈山巫門決定,是否回歸。
雷俊到了大矩後,就見從前一片赤紅的天地,此刻變作金色。
居於其中生活的百姓,焦慮不安。
方才天崩地裂般的景象,讓每個人都感到心驚,仿佛迎來末日。
好在當前開裂的巨大縫隙,此刻被強行彌補,大矩重歸完整世界的模樣。
雷俊來到一頭通體金光繚繞的五彩鳳凰麵前:“辛苦風明聖主。”
鳳凰風明搖頭:“天師言重了。”
雷俊:“貧道來助一臂之力。”
大矩當前情況,遠比娑婆還要更糟。
娑婆能安穩,是因為那裡有玉清彌羅洞天。
大矩當前沒有徹底裂成兩半,則是因為鳳凰風明一直努力維係。
如果他離開,大矩的天地世界立刻就要重新裂開。
雷俊當前直接代替鳳凰風明,坐於大矩中,維係大矩太平安全:
“蒼寰中昊陽聖主傷勢未愈,亦需風明聖主主持。”
鳳凰風明言道:“我再幫天師看顧一段時間,待局麵穩定後,再回蒼寰不遲,先前已經同昊陽聖主聯絡過。”
雷俊:“有勞風明聖主。”
說話同時,雷俊聯絡下,楚昆已經趕來大矩這邊。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時間都無言。
誠如大師兄王歸元所言,九天十地占多了,有些特定情況下,也不全是好事。
因為時之淵會隨機挑選一個幸運兒。
一旦時之淵降臨,然後又離開,撕扯之下,對那方天地世界來說,就是噩夢。
以大矩為例,若不是有仙境高手代為鎮壓,此前大矩早已經裂開,更進一步破碎。
那樣一來,原先在大矩中生活的凡人以及中低境界修士,結果都將是死路一條。
要是全然不理會這些倒也罷了。
如果理會,相關治理和善後成本會相當高。
“師兄,歸藏那邊?”楚昆看向雷俊。
雷俊:“大師姐和小師姐在那邊已經開始著實做安排,府裡也有更多人過去幫忙。”
楚昆苦笑:“原先以為我是跟大矩有關聯,現在看來……是跟那時之淵啊。”
雷俊聞言了然。
隨著時之淵的分離,楚昆當前同大矩的聯係,已經急劇減弱。
但反過來,他開始跟歸藏建立起一些聯係了。
雷俊:“大矩這邊你人麵熟,早期還是你來忙,待大體局麵穩定後,師弟你過去歸藏那邊同大師姐她們彙合。”
“是,師兄。”楚昆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大明人間那邊,木觀主、沈掌門他們都提及先前同一個情況……”
雷俊淡定:“嗯,我知道,這趟不是我動的手,而是他咎由自取。”
…………………………
在大矩、娑婆、歸藏一同因為時之淵而動蕩,各方高手雲集的同時,大明人間早先同樣不太平。
大明京師,首輔周明哲接到宮中旨意,明皇韓致寧終於蘇醒,召元輔立刻覲見。
周明哲趕到大內,待他見到明皇韓致寧時,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人。
眼前的韓致寧神采奕奕,哪有先前重傷模樣?
周明哲畢竟悟性、修為、眼力皆過人,仔細看去,就見自家陛下當前狀態啊明顯不妥。
“陛下萬安。”周明哲收斂心神。
明皇韓致寧則搖頭:“元輔不用過多揣測,朕今日方蘇醒,養了養精神,立刻召你入宮。”
周明哲輕聲問道:“陛下如今這是……”
韓致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朕之所以被驚醒,正是因為山河地脈動搖!
我大明的地脈,正在劇烈震蕩,人間出了大亂子。”
周明哲:“稟陛下,是這樣,臣已命人加緊收集相關訊息。”
韓致寧:“不必了。”
周明哲震驚地看向對方。
韓致寧輕歎一聲:“元輔,到了當前這個地步,還可能更糟麼?”
周明哲聞言默然。
韓致寧:“如此驚變,龍虎山等地勢必無力分心旁顧本朝,眼下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說話同時,這大明當代皇帝,麵上容光煥發的姿態更加明顯。
但看上去也更加離奇。
以他為中心,大明皇宮開始震動起來,甚至大明京師也開始震動起來。
此前已經變得極為暗弱的大明國運龍脈,竟也像是難得恢複幾分元氣。
“元輔。”韓致寧目視周明哲。
周明哲下拜:“臣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隨著他下拜,大明京師上空又開始有墨城凝聚。
因為西南道家和東邊白蓮宗作亂而被削弱的禮製宗法,根基畢竟深厚,這時再次發揮功效。
明皇韓致寧身形在宮中消失,再出現時,人已經到了半空中的墨城裡。
在此刻,他身邊仿佛有億萬生靈一同叩拜。
“朕,受命於天。”
金色的巨大龍首出現,長嘯同時,與明皇韓致寧整體相合,沒入他身體中。
但下一刻,韓致寧的身形就僵在半空中。
他麵上仍然一臉決然和威嚴,但雙目已經變得空洞。
一身天子帝王氣飛速散儘。
金色的光雨自他身體中向外爆發,廣及四方,澤被蒼生,散入大明的各個角落。
大明人間,大明皇朝各方山川共同組成的龐大國運龍脈,這時仿佛被繃緊到極致的弓弦。
最終並非得到釋放。
而是頹然中,當場崩斷。
大明京師上空,黑色的墨城尚存。
韓致寧的屍身落入其中。
下方皇宮內,周明哲麵色無悲無喜。
明皇韓致寧想要最後一搏,他奉陪,助對方這最後一臂之力。
隻是結果,不出所料的失敗了。
理智上來說,周明哲不應該這麼做,身為一朝首輔,將大明江山基業全部係於一人身上,並且希望渺茫。
但此刻,麵對人間種種,周明哲在這一刻亦有難辨前路的迷茫。
或早或晚,即便沒有韓致寧今天這一出,大明的國運,也將很快難以為繼了吧?
韓致寧強衝仙境失敗,死在天塹劫數下,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身性命龍馭賓天,甚至也為大明的命運寫下結局,瘋狂的背後……或許是絕望。
周明哲仰望上方墨城。
自己和天下千千萬萬讀書人,又該何去何從?
…………………………
大明江山動蕩。
鄭白榆和鯤鵬妖聖身入時之淵的同時,和軒山人江鳳歌卻留在連山中,並沒有像他們一樣,前往歸藏。
但在這一刻,他看著自己麵前一本書卷畫冊,忽地自動燃燒起來,心中不由浮現一重明悟:
原來這就是鄭白榆一直以來的打算。
他想要衝擊仙境三重之上的境界。
對時之淵,他果然了解比其他人更多。
不止高天隨等人,他更在戒備時之淵其他大千世界的強者。
所以……
他為何如此了解時之淵對麵的世界?
他,是真實生於眼下這方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麼?
不計轉生之能,鄭白榆,他究竟什麼根底?
江鳳歌忽然感覺,不隻是當初蘇州楚族在對方身上看走眼,包括他在內,其他與鄭白榆相識的人,可能都看走眼了。
如果他是來自時之淵對麵彆的大千世界,那麼,他來自哪裡?
吸引鯤鵬妖聖的那方妖魔之世,還是彆的什麼地方?
連山中,江鳳歌視線望著遠方,久久不語。
…………………………
雷俊對明皇韓致寧的死訊,不置可否。
對方確實挑了個不錯的時機,當時各方高手爭鋒,無暇堅固人間大明皇朝。
如果他當真能成功向前踏出那一步,人間該能多添一位儒聖。
但可惜,不論從哪方麵來看,他都沒那個底子。
強行鼓動本就虛弱的國運龍氣一搏,結果便是將大明皇朝最後的氣運也葬送。
雷俊無心繼續過問大明皇朝的事情,木淳陽、沈溪、張海鵬他們,還有白蓮宗那邊的慧因和尚、鑒海和尚他們繼續穩步推進即可。
除非幽垠降臨人間。
不過現在的情況看來,鄭白榆雖然準備良久,但也未慮勝先防敗,做了最壞的打算與安排。
幽垠當前全無動靜。
“時之淵不穩,高天隨、鄭白榆不知何時回來。”
許元貞在歸藏,通過天視地聽符同身在大矩的雷俊交談:“也包括葛玄稚和張晚彤,還有昆吾派趙蟾陽。
此外,大空寺之流,亦或者其他妖魔,其他大千世界中人,亦可能過來。
鄭白榆帶來些不一樣的變化。”
說到這裡,許元貞似是笑了下:“他去往另一方大千世界,而非苦海他們那方妖魔亂世。”
雷俊聞言,微微頷首:“時之淵對麵,不止一方大千世界。”
除了苦海大尊他們所在的妖魔亂世外,還存在其他大千世界。
“鄭白榆收集的東西,是儒家路數。”許元貞語速一如既往地快:“那方妖魔亂世,佛門曾經得了大氣運,鄭白榆盯上的另一方大千世界,當是儒家彆開生麵。”
雷俊:“他對時之淵的情況乃至時之淵對麵的大千世界這般熟悉,很難不讓我懷疑,他曾經進過那裡……甚或者,他就是來自對麵。”
同在歸藏的唐曉棠這時卻問道:“那咱們這方大千世界,是道門得了大氣運?沒看出來啊,先前五姓七望那麼囂張。”
雷俊:“漢末時,如果莊祖師和高天君一路,情況就全然不同了,再加上蜀山派白真君,他們起勢,比天瑞居士和北辰先生要早,真要是有心,可能壓得儒家出不了頭。”
許元貞:“從修行資質角度來說,那方妖魔亂世,雖然沒出過頂尖的道家仙人,但漫長曆史裡也不是一點浪花都沒有。
世上總會有少許特殊存在,我此前在這邊九天十地各方人間收獲有限,這趟到那妖魔之世,反而給我尋到一份機緣,乃是成全寰宇仙體升華為太始道體的契機之一。
加上先前所得,如今成果可觀,但還不足以徹底成事。”
唐曉棠聞言,頓時眼熱:“我想要令悟性成就自然,基本也就差一步之遙了,說不定能過去碰碰運氣?”
許元貞:“我對鄭白榆過去的那方大千世界有些興趣,不過近期先停一停,我整理一下這趟所得。”
唐曉棠於是衝著天視地聽符招呼:“雷俊,你呢?”
雷俊:“我暫時先不過去。”
唐曉棠:“高天隨、鄭白榆都不在,師姐難得留下,你這都能忍住不心動?我記得你對時之淵對麵也很好奇,這趟過去,找一找唐皇和昆吾派趙道友,也能找找你升華太極道體最後缺的那樣。”
“確實好奇,不過暫不急於一時。”
雷俊略微頓了頓後,開口說道:“升華太極道體最後的太陰寶物,望舒流波,我剛剛拿到了。”
對麵唐曉棠瞬間沒聲了。
半晌後,她方才重新開口,卻也不問雷俊如何得到望舒流波,隻恨恨地說道:
“我自己去,就不信運氣當真這麼差。”
雷俊:“小師姐多加留神,先同唐皇陛下和趙蟾陽道友彙合為上。”
“走了走了!”唐曉棠聲音傳來,繼而消失。
許元貞早已習慣她風風火火的樣子,此前已經介紹過那方妖魔之世的情形。
這時她則轉而跟雷俊說道:“你還有收徒打算麼?我這趟從那邊接引回來一個孩子,如我先前所言,那邊雖然是佛門得了氣數,但我道門也零星能出一些苗子,隻是在那般環境下大都會被埋沒,如此情形既然相逢便是重緣法,所以我帶他回來。”
雷俊好奇:“從時之淵那邊能帶人回來?”
既然是接引回山入道的孩子,那說明年紀小且沒什麼修為在身。
時之淵情況畢竟特殊,許元貞縱使法力通玄,毫發無傷帶個孩子回來,也堪稱奇事一樁。
照這麼看來,應該是因為許元貞言語中提及,這孩子天賦異稟。
果然,許元貞接下來便說道:“紫府仙體。”
雷俊了然:“確實難得。”
曆史上曾經有過身懷如此根骨的修士,和森羅仙體一樣,算是最適合修行道家符籙派傳承的根骨之一。
紫府仙體不似雷俊的兩儀、唐曉棠當年的純陽等根骨可以幫助修士在上三天時每個境界額外多承載本命神通,而是跟宙光、寰宇等仙體一樣,在旁的方麵另生出玄機。
和太霆仙體相似,其人可以蘊生玄妙雷霆,稱為紫府仙雷,在符籙派修行五重天道宮境界、八重天神庭境界階段,都將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平日裡除了仙體根骨日常修行一日千裡外,另一大顯著妙用便是在修為尚淺時,就可以由紫府仙雷構建屬於自己的體內紫府。
收藏、煉器、製符乃至孕育天材地寶等等自不必說。
如果路遇危險,甚至可能令自身藏於雷霆所構建的紫府中,臨時脫離現實世界。
情形類似雷俊早年借天師印內的真一法壇洞天臨時藏身,不過眼下尚不成氣候,要隨著紫府仙體主人的修行提升,方才會有進步。
“曉棠帶絨絨一個,已經很不著調了。”
許元貞言道:“眼下這個孩子的性情,也跟她不投緣。”
雷俊:“大師姐仍沒有收個衣缽傳人的打算麼?”
許元貞:“當然沒有。”
雷俊:“那讓抱抱送這孩子來大矩吧。”
人到了雷俊麵前,看上去頗不起眼。
平平無奇之下,則在警惕而又認真地觀察周圍一切。
聯係他出身自那方妖魔之世,如此模樣,卻也不出奇。
“小子封霆,拜見仙長。”少年依著卓抱節講解的規儀,向雷俊拜倒。
因為先前生活環境和經曆,初見卓抱節時,封霆其實相當詫異,但一切隻守在心底,並不外露。
雷俊同樣神情如常,溫勉對方幾句後,便著令卓抱節將之送往大唐龍虎山祖庭,依規矩入山下道童院。
雖然沒有多提,但卓抱節送人,已經足以讓道童院教習看重。
雷俊亦不擔心如此會令封霆驕狂。
對方是許元貞接引回來的,除非造假信息隱瞞,否則效果相近。
雷俊信奉順其自然,在此事上自不會特殊處理。
接下來這段時間,正好再觀察一下這孩子的心性。
以雷俊當前修為,不用唐曉棠那般本事,打眼一瞅,封霆這般孩子的心緒也一目了然。
隻是,人的性情作風,可能隨著環境的改變而發生變化。
道童院的基礎學習階段,正是一個道童自身適應,同時師門長輩觀察的過程。
至於修道天賦,封霆沒有任何問題。
紫府仙體之外,他悟性也是頂尖,不遜色於雷俊的二弟子韓筱菲。
“師父,這位……封師弟,將入您門下為親傳?”卓抱節好奇問道。
雷俊:“如無大意外,也將是為師的關門弟子。”
卓抱節聞言若有所悟。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故而師祖元墨白已經有決定不再開門納徒,親傳弟子便隻得王歸元、雷俊、楚昆三人。
現在看來,雷俊也是相同想法。
隻不過,這趟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雷俊代許元貞收徒。
一如當年她將雷俊交給元墨白一樣。
“抱抱可有結緣之人?”雷俊微笑問道。
聽了師父對自己的稱呼,已經八重天三層境界的天師府卓長老淡定:“稟師父,這方麵弟子無特彆想法,隨緣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