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朋友到底是男是女?
雖然我確實是有點在意這個問題,但是感覺問出來的話事情的性質就變味了,隻好咽了下去。
麻早似乎被我問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是例外。”
“什麼例外?”我追問。
“她是個隻有十歲的小女孩。在那麼危險的幻境下,如果身邊沒有人去保護她,她隻會死得更快。”她解釋,“雖然我在她的身邊也會給她帶來危險,但就算是那樣,也比起放任她獨自一人來得好。”
“十歲的小女孩……”我點頭,“那麼,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既然你直到最後一刻都與她在一起,總不至於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吧。之後我們可以去查查失魂症患者的資料,看看有沒有她這號人物。”
她似乎也意動起來,旋即歎息否認:“我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她自己也已經遺忘了。”
居然又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礙。我問:“這又是為何?”
“之前我也提到過自己遺忘了過去的很多事情吧,這是在末日時代非常普遍的現象。”她流露出回憶眼神,“末日時代的世界被無形的狂氣所籠罩著,在其中生活的人們會逐漸被狂氣侵入內心,迷失自我,遺忘過去經曆的事情。曾經被我害死的那些人,他們的外貌和名字,我也已經記不清楚了。
“而當一個人把自己的名字都遺忘,甚至是把一切都遺忘之後,就會失去自我、陷入癲狂,淪為擇人而噬的怪物。
“這種化為怪物的人,被稱呼為‘怪人’,或者‘業魔’。”
“怪人”這個名字倒是形象。
至於“業魔”……我記得這是個源自於佛教的名詞。
佛教把妨礙修行人開悟的障礙,稱之為“魔”。而所謂的“業魔”,就是讓修行人忍不住妄造惡業——或者通俗地說,讓修行人忍不住做壞事的根本原因。佛教認為人之所以會作惡,就是因為被魔侵入內心,這個魔就是業魔。
“我之所以和朋友一起行動,部分理由也是為了防止自己遺忘一切,淪為業魔。”麻早繼續說,“在末日時代最好兩人以上組隊行動,這樣就可以互相喊出對方的名字,也可以確認彼此的記憶。哪怕是臨時起的代號名字也沒關係,總而言之必須要有名字。”
“原來如此……”我消化了這段內容,然後說,“不過,就算你不知道朋友真正的名字,她的臉你總該記得吧?現在這個世界也沒有你所說的狂氣,應該不至於再次遺忘才對。”
“我記得。”她點頭,“之後我就會按照你所說的,去調查失魂症患者的資料……雖說我不認為失魂症患者失去的靈魂是前往了末日時代。”
看來她還是打算單打獨鬥,我必須讓她放棄這種念頭。
逛完水族館之後,我帶著她來到了鹹水大學附近的廢棄建築工地。
“這裡是……”麻早沉吟。
這裡是我與她的初見之地,也是我心中的命運之地。雖然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但是她應該沒有忘記自己以前來過。
現在這裡變成了危險區域。被劈成兩半的爛尾樓雖說仍然矗立,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危樓。周圍拉起了警戒帶,以防有人貿然接近此地。再過一段時間這裡應該就會被拆除掉。
如果無論如何都無法勸服麻早,那麼我就會在這裡亮出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
我帶著麻早穿過警戒帶,進入爛尾樓,沿著未被破壞部分的階梯往上走。她雖然露出困惑之色,但還是跟隨在了我的身邊。
“我建議伱之後還是不要隨意拋頭露麵為好。現在正在追蹤你的不止是明麵上的勢力,根據我朋友打聽到的信息,暗地裡似乎也有不得了的勢力在調查你。”我再次嘗試用話語勸服她,“前段時間找上門來,指控你是連環殺人犯的警察,恐怕不過是其勢力的冰山一角。一旦你露頭,就無法繼續去收集你想要的信息了。”
“暗地裡的勢力……哪怕真的有這種勢力,也是我必須麵對的。”她堅強地說,“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那就是向儘可能多的人公布末日將近的消息,把末日阻止在這個時代。”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與我見麵的第一句話是‘不要報警’?先把末日將近的消息上交給官方勢力不是最好的選擇嗎?”我問。
她毫無躊躇地回答:“因為我需要先收集足夠多的證據,才能夠取信於人。”
“這個證據就由我在外邊替你收集。”我說,“你就先在我這裡躲藏起來。至少先避過這陣子的風頭。”
“不,你是做不到的。”她斷言。
“為什麼?”我大惑不解。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爛尾樓的中段位置。
說是中段,其實已經是實質上的天台,再往上的結構就是縱橫交錯的鋼筋混凝土骨架。
這片天台也被劈成了兩半,斷邊相隔十米左右。我們就站在其中半邊天台上。地麵略微歪斜。她走到了天台斷開的邊緣處。天空蔚藍,陽光普照。高處的涼風吹拂過來,她半長不短的黑發在風中搖擺。
她脫下了黑色的貓咪胡須口罩,回過頭來麵對我,臉色非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