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在羅山的主觀視角下,失去錨定的大無常似乎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鬼神莫測的天威本身。
就像是古人會把無法預測的自然災害擬人化,當成神明供奉崇拜;而在失去此類“錨定”之後,神明就回歸成了純粹的自然災害。
過去祝拾說大無常們就是神話傳說中有些神明的原型,我還沒有多少真實感。現在我居然從如此奇詭的角度感受到了大無常們的神性。
懷著這種莫名的感歎,我把自己先前的所有推測都對祝拾說了出來。
而在聽完之後,她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然後說:“……看來是我之前的考慮太淺薄了啊。”
“你之前在考慮什麼?”我疑惑。
“我原本是想要勸說你在這起事件之後放棄和麻早交往的。畢竟和我們不同,你有著從怪異世界全身而退的條件。隻是我知道你多半不會同意,所以一直都在猶豫怎麼跟你說……”她歎息,“但是如果結局會變成你被怪異和人類的世界雙重拒絕,我或許反而應該勸說麻早留在你的身邊,並且幫助你在羅山站穩腳跟才對。”
“勸說麻早……”我隻覺得自己的思路頓時被打開了。
剛才我還感覺被怪異和人類的世界雙重拒絕是個天大的危機,但很多時候危機也是機會。
我以前也有想過是否應該模仿二號小碗,讓麻早覺得我一旦離開她就會活不下去,隻是苦於在和平的現代社會背景下,自己這麼一個四肢健全的男人要如何演戲才能夠讓她相信我離不開她。而現在這個情況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嗎?我都不需要說謊,隻要說出實情就可以了!
我甚至可以將其包裝成自己收留她的初始動機……不對,這還是不行,因為遇到她之前的我並不知道怪異世界的知識。而且上麵這個方法也必須建立在她相信我不是個壞人的前提下……還是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才能夠談論後續。
如果隻是直接抱著她的腰說“沒了你我要怎麼活”似乎有些浪費,是不是應該拜托祝拾代替我說?或者還是先把前置的信息告訴給她,再潛移默化地引導她自己得出這個結論比較好?
暫時沒有必要急著打出這張牌,可以再多動動腦筋,想想怎麼最大化利用這個機會。
又交談幾句之後,我結束了和祝拾之間的通話,然後把做好的飯菜裝盤拿到客廳的餐桌上。
麻早正坐在沙發上,觀察著先前取得的換影怪人指頭。見我把香噴噴的飯菜端出來,她立馬把那個煞風景的指頭收回去,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
她熟練地在餐桌對麵坐下,端起碗筷,和我一起吃飯。說來真是不可思議,明明隻是餐桌對麵多坐了個人,這張餐桌給我的感覺便是煥然一新。
過去的三天,我就連做飯的心思都提不上來,最多隻是點了幾頓外賣湊合著吃。好歹也是吃過的。而我現在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自己在過去的三天裡麵沒有真正吃過一頓飯,現在才終於是吃上一口熱飯。
吃完飯菜,麻早流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情。似乎光是為了看到這個神情,我就有了下次再去做飯的動力。
“好吃嗎?”我問。
她用力點頭,說:“好吃!”
洗過碗筷之後,我回到了客廳。她坐回沙發上,再次觀察換影怪人指頭。
“上次你從我家裡拿走那個焦炭指頭,也是為了用能力去追蹤怪人?”我問。
“嗯?是啊……說起來,那個焦炭指頭應該就是你在廢樓的天台上跟我提到的‘變成怪物的人類’的遺體部件吧?”說著,她露出納悶的表情,“我一開始是想要用那個焦炭指頭作為線索去調查怪人的,但是用賜福之力調查之後,卻隻能看到指頭原本的主人在這座城市到處閒逛,完全找不到有用的線索。”
孔探員原本很可能是把作為怪人的行動全部交給了自己的傀儡,而自己則僅僅負責探員的工作。
“你一開始在我家裡發現焦炭指頭的時候還不知道我是超能力者吧,你沒有對焦炭指頭的來曆產生過懷疑嗎?”我問。
“懷疑……倒也沒怎麼懷疑。”麻早似乎在回憶自己當時的情緒,“我當時以為你很可能隻是受到了我體質的影響,就算從外邊莫名其妙撿回來什麼東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了。
結合之前她純粹靠著自己的掃把星體質去調查怪人來看,難不成她隻是看上去對很多事情都非常警惕,其實是個“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家夥?
“你有沒有從現在這個指頭裡麵調查出來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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