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安樂宮指責趙綰、王臧等人,但拿出的一些實證不足以扳倒禦史大夫這種位列三公的高官。/br這讓朝堂上陷入了糾纏不休的指控和辯駁。/br有安樂宮的旨意,也有申培公拜訪未央宮時不斷談及未來的展望,以此來誘導新帝。/br而新帝則是夾雜在中間的那枚砝碼。/br不管怎麼針對,諸多事情總歸是要他點頭才能在明麵上過掉。/br新帝確實左右為難了很久。/br不論他怎麼選,他都是輸家。/br但新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第三條路。/br這條路能讓他契合安樂宮的旨意,但又展示了一定的政治手腕,更是不會引發投誠學派的戒心,甚至大部分安插在朝廷的儒家修士也能繼續維持下去。/br趙綰和王臧確實潔身自好,哪怕安樂宮強行追查也缺乏足夠的實證。/br但這兩人為了拉扯儒家學派修士進朝廷,這其中不僅涉及非法斂財(儒家修士當官的敬獻錢財),還涉及越權安插官員進入朝廷體係。/br這些事情在朝廷部門較為普遍,哪怕是新帝親自招賢也不乏有諸多人塞人進去。/br但新帝在第三次招賢時公示過一波,這也是他能站住腳的理由。/br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波信息的透露者,這涉及儒家的名譽學派之主孔忠。/br其他人控告是一碼事,而孔忠的控告又是另外一碼事。/br如果朝廷不插手,這幾乎相當於儒家內部爭鬥。/br新帝麵色微微變換,隻覺孔忠那矮小的身材怎麼看怎麼都可愛,就像是這個寒冬帶來的一把火,幾乎將他心中的寒意驅散大半。/br“爾等未能護住先帝的寢陵,這確實是誅九族的重罪”新帝慢條斯理道:“但朕念在趙綰等人用人不當,爾等又主動前來認罪,此事尚有餘地可談。”/br“多謝陛下大度寬宏,陛下永壽無疆!”/br孔忠跪地大呼謝恩。/br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隻覺死罪已經過去了。/br如果不是聽人勸,他覺得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br刨孔聖的墳是不可饒恕的恩怨,刨當今陛下父親的墳同樣沒差彆。/br孔忠必須說新帝的心胸非常寬闊,反正他沒法接受的事情新帝接受了,甚至還對他們這幫看護不力的人開恩。/br“爾等需將今日對趙綰、王臧的得失之事記錄畫押,方才可脫罪”新帝道。/br“尊陛下旨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寫,還能畫押”孔忠大聲道。/br“我等也可!”/br杜文才等人跟隨大呼。/br這讓新帝點點頭應下,又呼了小宦官上絹布供給孔忠等人例證畫押。/br“你們在陽陵護衛先帝寢陵,怎麼今日忽然想到要來未央宮認罪?”/br眼見孔忠等人將絹布上寫了滿滿的‘罪證’,新帝不免也好奇孔忠等人為何神兵天降到這種程度。/br“今天東司馬門的公車司馬令東方朔來上任了,他巡邏過陽陵後告誡了我們”孔忠老老實實回道:“他說我們闖了大禍,而我們此時並非朝廷的官,一沒管轄農田水利,二沒領兵打仗,更彆說治理國家的才能,如我們這樣的人活著和死掉不會給朝廷帶來絲毫影響,處死的時候壓根就不用考慮,我們聽了這個話都怕,隻好趁著陛下還沒下達旨意提前來求饒!”/br“就這?”/br新帝詫異,更是難於理解。/br儒家這些不曾當官的修士自然由儒家內部管理,申培公、趙綰等人什麼時候將孔忠招回去是儒家的事情,新帝也隻能憐憫衛綰等人重傷,才提前撤了陽陵伏兵。/br但新帝確實沒想著砍孔忠等人的腦袋,他甚至忘了這波人。/br再說他重用儒家時砍掉儒家名譽學派宗主,那豈不是跟全天下的儒生對著乾。/br相應張學舟這種話壓根站不住腳。/br甚至新帝都難於理解孔忠等人為何就信了張學舟的邪,還跑到皇宮來求饒。/br如果真要砍腦袋,朝廷哪裡會給人跑到未央宮求饒的可能。/br“這簡直是荒謬,這東方朔腦子裡怎麼想的,朕怎麼可能乾這種事情,這瞎叨叨的傳出去那還了得!”/br張學舟的誤打誤撞幫新帝解決了麻煩,但新帝覺得有必要警告一下這貨,不能這麼瞎詮釋朝廷的事情,但凡被對方這麼添油加醋宣傳,那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br“來人,去陽陵東司馬門和老樹胡同十八宅將東方朔給朕召來,若他身體抱恙難於行走,你們抬也得給朕抬過來!”/br新帝揮揮手,示意小宦官們去將這個麻煩的小尾巴帶來。/br甭管張學舟前兩天是抬著出皇宮,還是今天需要抬著進皇宮,他都得給這家夥告誡一下,免得在他火燒眉毛時還搞出事情來。/br“陛下,那我們?”/br“難得孔宗主入宮,朕不能失了禮數!”/br新帝安排了人去招張學舟,這讓孔忠等人抬起腦袋。/br如果事情完結了,他們就該走了。/br但孔忠走的話還沒說完,新帝臉上微微帶笑,而後上前兩步握住了孔忠的手。/br“來人,設宴,朕今日要與孔宗主一醉方休”新帝道。/br“陛下,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都不讓您喝酒”小宦官提醒道。/br“朕不能喝酒,難道朕還不能請孔宗主喝酒了”新帝不悅道:“沒眼色的東西,快去設宴厚待!”/br“是!”/br如果是像張學舟那種人,此時此刻聽了新帝的話已經客套一番麻溜滾蛋了。/br但孔忠沒有鬆手,同樣緊握了新帝的手。/br此時此刻,他隻覺孔聖的光輝在照耀著他,他又獲得了數百年前的榮耀。/br那時的他們就是這麼受到國君的禮遇,與當下被趙綰等人使喚的情況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彆。/br“陛下真乃仁君也!”/br孔忠見此不由連連讚歎。/br這倒是新帝設宴的意外收獲,更是讓他心情好了許多。/br他不需要張學舟這種曲解的壞嘴巴,但他需要像孔忠這樣的好嘴巴。/br但凡孔忠能四處宣揚他仁慈仁義的名聲,哪怕是逢人說上三五句,以這種人在儒家內部的名譽必然對他有很好的宣揚作用,也能不斷化解朝廷與學派之間的矛盾。/br思索到此,新帝隻覺柳暗花明,他心中的鬱鬱不斷消退,臉上甚至多了幾分真心開心的笑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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