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逡這位坊主就更不用說了,幫助自己這個喪父孤子,是他應儘的義務。給前身的父親治喪,這位李坊主就出力良多。
這不是李坊主責任心強這麼簡單,而是他這個坊主並不是任何官方任命指定,是常平坊所有戶主在麵對這個吃人世道時共同推選出來的“頭羊”。
大家支持他,甚至會拿出一部分的資源錢財供養他,讓他能夠更好的修煉成長,而他便也有了帶領、庇護大家的義務。
這種雙向需求,是各裡坊內部還能保持基本秩序和安全的關鍵。
進屋後,陳榮山問:“阿煊,今日有人趁你外出時潛入你家,你可知道?”
“嗯。”耿煊點頭。
“啊,已經知道了?你才剛回來吧,誰告訴你的?”陳榮山驚訝道。
“你囡囡啊。”
“啊?”陳榮山驚愕。
“……當時她還向那人要狗玩呢……”
耿煊沒有一點替陳小鈺隱瞞的意思,在她親爹麵前把她賣了個乾淨。
聽完耿煊的講述,陳榮山臉都綠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耿煊心想,今晚有人少不了要屁股開花了。
不過,他也很疑惑,“既然你們知道有人潛入我家,怎會不知當時她也在場?”
陳榮山氣得沒說話,李坊主解釋道:
“我們今天有彆的事不在坊裡,才回來不久,剛知道此事。
告知此事的人家離你家有點遠,陳鈺那丫頭那麼小一個,院牆一擋就看不見了。
誰知道她膽子那麼大,躲都來不及,居然主動往前湊!”
李坊主這話直接讓陳榮山氣喘如牛,距離近的耿煊甚至感覺像是有兩道熾熱氣柱撞在身上。
李坊主趕緊安撫道:“先說正事。”
說著看向耿煊,正色道:“阿煊,原本有些事情我們是不想與你說的,可既然已經出了今天這檔子事,也不能對你再隱瞞了。”
耿煊疑惑的看著他。
說著他頓了頓,沉聲道:“我們懷疑,你父親遭難,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蓄意加害。”
“……”
聽到這話的耿煊隻張了張嘴,連聲音都沒有發出,隻呆呆怔怔的看著他。
仔細留心他表情變化的李坊主心中一歎,心道,這還是個孩子。
“當時,咱們的狩獵隊不僅發現了已經破損的武器殘片,還發現了一些其他痕跡,後來我去實地探查過,那應是一個精心布置的機關陷阱,隻不過,事後已經拆除了。
從周圍痕跡來看,你父親應該第一時間就遭到了暗算,但卻並沒有喪命,還與至少三人周旋苦戰過許久。”
說著,他感慨道:“你父親還真是喜歡藏拙,這實力可比他表現出來的強多了!隻可惜——哎!”
李坊主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安靜的看著耿煊,似乎想等他先消化一陣。
許久之後,他見耿煊依然呆呆怔怔的沒有任何反應,便也不再等,繼續道:
“這些日子,我和你陳叔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留心此事,今天你家又發生了這檔子事,現在不與你說清楚都不行了。”
“這般的處心積慮,沒有深仇大恨是不會做到這一步的!”李坊主慨歎道。
說著輕輕拍了拍耿煊的肩膀,似乎有些憐惜,又似語重心長的問:
“……阿煊,你仔細想想,到底誰有這樣的動機?”
“……誰?”耿煊低聲喃喃,似在努力思考。
過了一會兒,才輕輕搖頭:“不知道。”
“你爹難道就從來沒有與你說過?”李坊主道。
“沒有,他從來不跟我談這些,隻要求我認真修煉,可……可我實在太笨……辜負……辜負……嗚嗚嗚~~~”
耿煊低垂著腦袋,拳頭緊握,越說越上頭,聲音越發哽咽。最後更是徹底泣不成聲,小珍珠一串串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源源不絕。
完全回到了前些天初聞噩耗之時的狀態,整個人都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之中,其他什麼都不顧了。
李坊主見狀,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是歎氣,說些不疼不癢的言語。
“那好吧,你也想開些,早點振作起來,我們就先走了。”
說罷對陳榮山示意了一下,兩人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待兩人遠去之後,耿煊並沒有立刻停止哭泣,眼中依舊淚流不止。
不過唯有他自己知道,這裡麵沒有情緒,全是演技。
而同樣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後背早已汗濕了一大片。
沒過一會兒,院外又傳來敲門聲。
耿煊心中一緊,出門一看,淚眼驚訝道:“陳叔?”
院外之人卻是陳榮山,剛才,自從李坊主說話後他便一直沉默,這是……難道有什麼事忘了交代?
陳榮山站在院外,擺手道:“我就不進去了,就給你送個東西。”
說著便將一物塞到耿煊手中。
在耿煊愕然震驚之際,他已轉身離去,沒再說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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