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麻木的看著四周。
片刻之前,他還在絞儘腦汁,怎樣安全繞過那頭黑山羊幼崽,在不驚動崖壁周圍那些戰鬥身影的前提下,爬出隕坑。
現在,他隻需要考慮重新找到朱思的蹤跡了。
就像坐了一趟電梯。
男巫抬起腿,用力踩了踩腳下堅實的泥土,飛濺的塵土告訴他,一切是那麼真實。然後他環顧左右,原本布滿戰場的深綠色,已然化作一片枯黃,活躍的柳條們不再蠕動,仿佛一根根泥塑的雕像,在巫師們雨點般的咒語下變成碎片。
“為什麼。”
年輕公費生沒頭沒腦的問道——為什麼巫師與妖魔會突然罷手停戰,為什麼妖魔不阻止亞特拉斯院長的大規模祝福魔法?為什麼大家又打起來了?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滑稽與矛盾。
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作為曾經影子,黑貓很輕易便捕捉到了男生心底的困惑。
“因為潛規則。”它甩了甩尾巴,示意男巫與女巫爬到它背上,同時耐心解釋道“這是巫師與妖魔之間的潛規則。戰爭,可以。你死我活,也沒問題。但外神,不行。”
“外神是屬於星空的,世界則是巫師與妖魔的。”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說巫師代表守序正義,妖魔代表守序邪惡,那麼外神則是混亂陣營的幕後總管。混亂與秩序,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對世界來說,星空深處的存在就像病毒一樣可惡。”
“所以,當戰場上出現兩頭突兀降臨的外神化身,巫師與妖魔能夠遏製繼續交戰的衝動,首先清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病毒’。”
鄭清重重歎了一口氣,心底沒來由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憊。
與複雜、離奇而又充滿矛盾的現實相比,他更懷念在三有書屋裡練字、喂貓、看守店鋪的日子。
“浪費了你的盧爾德聖水啊。”
他歪過頭,看了女巫一眼。
蔣玉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亞特拉斯院長的大祝福術驅逐了整片鍥形飛地間的星空汙染,所以他們之前喝掉的盧爾德聖水,確實有浪費的嫌疑。
“魔藥生來就是讓人喝的,或早或晚罷了。”女巫嫣然一笑,旋即擔憂的問道“還要繼續嗎?身體感覺怎麼樣?”
鄭清抓著符槍,活動了幾圈臂膀,點點頭“不愧是大祝福類的魔法,感覺像是獲得了新生……你呢?符彈還夠嗎?”
與鄭清相似,在這片戰場上,蔣玉也沒有依靠法書,而是同樣使用符槍作戰。作為一年級的學生,她掌握的高階咒語非常有限,法書中僅存的幾道高階咒語,也屬於輔助類魔法,用來對付那些精銳妖魔遠遠不夠。
相反,符槍使用的符彈卻各種類型都有,使用方便、威力巨大,除了價格昂貴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缺點了。
當然,對於鐘山蔣氏中頗受老祖寵愛的嫡係子弟,昂貴這一條對蔣玉而言,也不算缺點。
聽到男巫的擔憂,蔣玉微微一笑,從手袋中摸出一盒新的符彈,掛在腰帶上,拍了拍“威力或許沒有你的血符彈大……但用來對付注冊巫師級彆的妖魔,足夠了。”
“好。”
鄭清不在猶豫,壓低身子,伏在黑貓頸間,仿佛騎馬般雙腿用力一夾,低喝道“那我們一起,找到朱思,然後把她帶回去!”
兩位年輕巫師身下的黑貓翻了個白眼,喉嚨裡咕嚕著無聲的抱怨了幾下,尾巴一甩,縱身越過幾頭揮舞著武器撲來的妖魔,向著左側監獄廢墟處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