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也不想爭執不休，便也軟了聲音，“父親曾經不是也希望我繼承影宗嗎？我可以的。”
“但我不想你隻能像個地溝裡的老鼠一般，在暗處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文君。”易卜長歎，“我有時都恨易家先祖為什麼要舍棄光明投身黑暗，甚至連帶著子孫後代。這幾年我一直想改變影宗，但皇室哪肯舍棄這麼好用的一把刀。”
“隻有在暗處的影宗才能幫皇室做事，因為明麵上的人已經夠多了。”
易文君看著他，“所以父親帶回了師兄？”
易卜閉眼，“沒錯。他就是我選的接替影宗之人，你為名他為實，一明一暗相互配合，之後也有了希望。”
而且蕭若瑾看起來是真的喜歡文君，易卜想著。哪怕這感情會隨著時間流逝，但隻要洛青陽在易文君身後，蕭若瑾就不敢對易文君不好。
等易文君誕下子嗣，影宗自然而然就能成為子嗣的助力，徹底由暗轉明。
“父親覺得三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易文君忽然問。
易卜：“長袖善舞，心性隱忍。”
易文君：“那跟曾經的太安帝相比，如何？”
影宗原是由八柱國之一易將軍所創，專門用來護衛皇城，屬於蕭氏守護者，代代忠心。
但自易卜接手之後就不再甘心生活在暗處，於是影宗在上一次皇子奪嫡中主動出擊，選擇了如今的太安帝蕭重景，也就此有了走向光明的機會，成為各位皇子爭奪的勢力，而不止是暗衛。
易卜沉默一瞬，道：“不愧是陛下的皇子。”
在朝臣之中口碑不好不壞，卻也不容易被忽視，暗中蟄伏，隻待來日。
“我相信父親的眼光，三皇子有很大可能登位，但父親還記得葉家嗎？”易文君輕聲道。
“兔死狗烹，鳥儘弓藏，皇帝都是這樣的。父親覺得如果三皇子登位，他到底是念著影宗的好，還是想滅了影宗扶持兩位皇帝的風頭而乾脆讓影宗永遠消失？”
“影宗自開國起就從未有與皇室聯姻的先例，太安帝說不定也已覺得我們僭越。”
易卜眉目一沉，他當然知道，但，“總要試試。”
“父親！”易文君加重了聲音，“當年為了推陛下上位影宗已元氣大傷，為什麼我們還要卷入其中？影宗永遠保持中立才能長久。”
“可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也受夠了黑暗生活！”易卜怒道，“我們在黑暗裡太久，久到那些人以為我們是誰都可以來踩一腳的蟲子！”
憑什麼影宗累死累活，臟水一盆接一盆，而那些人就能永遠高高在上，言辭之中還眾多鄙夷？
“文君，為父不甘心！”
“那為什麼一定要與皇家牽扯？”易文君的聲音又軟了下來，“江湖偌大，我們改頭換麵總能有一席之地。”
易卜：“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去哪兒？”
易文君定定看著他，“放棄天啟城的生活，我們哪裡都能去。”
百年基業重頭再來，需要一定的勇氣，但就像當年易卜孤注一擲選擇太安帝一樣，如今選擇重新開始也未嘗不可。
隻要他們掃好尾，再過個幾年，改頭換麵重出江湖，誰還能拿他們如何？
易文君天真地想，目露期盼。
易卜卻撇開頭。
易文君失望：“父親老了。”
再沒有當年的風發意氣。
“回去吧。”易卜的表情恢複了冷硬，將易文君送來的雞湯掃落在地，“來人。”
“師父。”門外傳來洛青陽的聲音。
“帶文君回去休息。”易卜道。
洛青陽推開門。
易文君看著灑了一地的雞湯，轉身離開。
洛青陽對易卜行禮後跟著離開。
“傻孩子。”易卜疲憊地坐在椅子上，“你怎麼知道易家曾經沒有試過呢。”
書桌上的冊子，“暗河”兩字赫然在列。
“暗處的人再怎麼掙紮也隻能沉入更深的黑暗。”
因為光明會灼傷他們的眼睛。
“影宗為皇室做了多少臟事，早就脫不了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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