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蕭索頹敗被關在了府門外,府門內是另一番熱鬨景象。
穿過前院嶙峋的假山,兩側是種的鬱鬱蔥蔥的鬆柏,翠綠枝葉中浮動著淡淡木質香氣,讓人有置身春日的錯覺。
走過連廊來到後院,後院分為東西兩院,東院原是祖父與老夫人的居所,祖父過世後,老夫人便讓二叔一家搬入東院,東南角是老夫人的居所慈安院,東北角住著二叔一家。
遙遙望向東院,依稀能看到從圍牆後伸出的枝椏姿態慵懶,一朵朵鵝黃小花透過白雪皚皚,散發著濃鬱的香氣,是素心蠟梅。
轉頭向著反方向走一炷香的時間,便進了西院,與東院截然相反的景色。
凜冽寒風中摻雜著腐朽的氣息,乾枯發黃的鬆樹上冒出零星的綠意,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這些鬆樹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
白雪下隱約能看到黑色的汙泥,厚厚的一層,應是秋日裡的落葉腐敗後化作的春泥。
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甚是辛苦。
領路的婆子訕笑著,“昨夜雪下得急,奴才們緊著老夫人那邊,這西院還沒來得及收拾,大小姐小心腳下。”
林語姝心知這不過是二夫人的下馬威,上輩子她是明年入秋之後回來的,那時的西院鋪滿落葉,死去的夏蟲和落葉一起腐爛,熏得人直欲作嘔。
這一世她提前近一年回府,西院的樣子依然破敗,不過林語姝已然不像前世那般沉不住氣,她向著春桃使了個眼色。
春桃會意,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塞進婆子手中。
“嬤嬤辛苦,我們大小姐初初入府,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望嬤嬤提點一二。”
那婆子千恩萬謝地接過,“大小姐請問,但凡奴婢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我多年不在府中,不知現在府中都住著何人?”
“府中除了老夫人,二老爺一家,還住著一位表小姐,是湘西柳國公的嫡女。”
果然,柳媚這個時候已經住在林府了。
老夫人除了林明朗這個兒子之外,還有個小女兒—林雅姿。
老夫人對林明朗一直要求嚴苛,對林雅姿卻百般嬌縱,養得林雅姿脾氣嬌蠻無比。
由於京城各大世家對林雅姿的秉性均有耳聞,且都極為嫌棄,老夫人為林雅姿挑選夫婿時,高不成低不就,隻能將目光放在京城外的權貴。
湘西的柳國公在先帝在位時,軍功赫赫,可惜後繼無人,後輩都是資質平平之輩。
在當今陛下登基之後不久,承襲國公之位的柳相傅依然是個庸人,國公府逐漸沒落,隻怕當今陛下百年之後,這國公之位便會被收回。
柳國公府頂著在先帝時期創立的軍功,苟延殘喘至今,這一點和林府很像,但又不像,畢竟林明朗官拜二品,林府從未沒落。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今陛下依然顧念柳國公當年的功勞。
若林府與柳國公府聯姻,林雅姿生下的兒子就可以被林明朗拉入朝堂,柳國公府便能活過來。
而到那時,林雅姿就會是柳國公府說一不二的掌家人!
但事與願違,林雅姿出嫁十餘載,膝下隻有一女,便是柳媚。
即便柳國公府與林府的目標一致,想要扶持林雅姿之子步入朝堂,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於是,林雅姿的算盤打到了柳媚身上,想讓柳媚嫁入皇家,讓柳國公府成為皇親國戚!
柳媚年長林語姝兩歲,今年十八,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大周十七八出嫁最為常見,官家小姐一般十六便會定親,十七八再出嫁。
而此時柳媚的婚事沒有任何著落,卻入住了林府,便是老夫人與林雅姿這對母女的主意,來到京城天子腳下,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
可惜,這個表小姐的脾氣與她母親一般無二,想要嫁入皇家為正妃,隻怕是癡人說夢。
不過柳媚比她母親聰明一些,懂得隱忍和偽裝,在老夫人麵前乖巧無比,哄得老夫人將嫡親的孫女林青柔都要忘了。
隻怕二夫人心裡吃味得很呢……
二叔一家,除了林青柔,二夫人膝下還有二房嫡長子林江,目前在戶部任職,以及嫡次女林雪卉,今年剛滿十四。
而林青柔與林語姝年紀相當,今年已滿十六,她隻比林語姝小幾個月而已。
二叔還有一庶子林瓚,乃姨娘所生,不過那姨娘命不好,生產時留下病根,沒過幾年便死了,林瓚便養在了二夫人膝下。
林語姝對這個庶子的印象不深,隻記得他是二房中唯一良善之人,可惜結局並不好……
林語姝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東院的人,不免想到了還在邊關駐守的父親和兄長,不知他們現在如何。
思忖間,西院角落裡麵的一個不大的破敗院落,出現在林語姝眼前。
院門皸裂出細細的紋路,門上懸著一塊掉了漆的匾——碧霄院,前世她的居所。
門邊高高的積雪讓人寸步難行,領路的婆子手腳並用,草草掃出了一條路,躬身客氣地擺手,“大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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