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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燭光未淡,睡意未酣,眉提愁。
桌上擺著兩碟糕點、一碗雲醬麵,熱氣已經散了,可香味卻隱而不微、飄而不渺。
太後躺在榻上,看著懸梁,微微歎著氣。眉眼生愁,心中思煩,一時難以平靜。
本是晴朗月夜,突聽一陣雷鳴狂暴之聲。太後驚了起來,剛剛坐穩便聽到了大雨擊打磚瓦的聲音,這突如其來的暴雨倒有些夏雨的意思。
“年關剛過,暴雨雷鳴,這是預示什麼呢?”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喝口熱茶壓壓驚,卻突然猛咳了起來。
侍女跑過來服侍,焦急而緊張,時刻緊繃的神經在這時候卻舒緩了許多。貼身服侍的人都知道,太後若沉悶抑鬱地思慮太久,便會身子不適、引發舊疾,所以誰都不願看見她長久歎氣、抑鬱不解。
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表麵光鮮亮麗、不曾衰老,實則心、肺腑、精氣神都不如以往了。內在的東西,有幾人能護得好呢?
“太後,喝杯熱茶吧!”
“不,將那碗雲醬麵端來!”太後咳了幾聲,直勾勾地盯著那碗麵,似乎對它產生了極大的執念。
從生辰禮上回來,太後就未曾冷淡過那麵、那小食,這些由雪澤做的東西背後藏著什麼呢?
侍女愣了一下,低聲說:“太後,麵已經涼了,奴婢去熱熱吧!”
“不必,哀家不吃,隻是想再仔細看看!”
“是!”
侍女將麵放在托盤上,將盤子端至太後麵前,將其承至額前,爾後輕柔地跪了下來。
太後看了看,撥動筷子攪了幾下,將味道又嗅了嗅,這才鬆了手。“放回原處!”
這碗麵,太後吃過,味道不算太好、也說不上差,中規中矩。
幾個時辰前,所有人都在品食糕點,雪嬪為賓客所作的小食僅有三份糕點,那碗麵據說隻給劉禮一人煮了。太後派人去廚房得了這碗,她隻是嘗了一口。
“枉我埋藏眼線這麼多年,查出來的竟隻有幾個淺薄的描述!本以為可以通過廚藝來考驗她是否有問題,卻沒想到連判斷的標準竟是那般模棱兩可!”太後想起這件事,氣得拍了一下桌子,低聲憤怨:“什麼鹽度適中、柔香不散,這能評出什麼來?”
殿外的木板上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視野中出現一個小宮女,她謙卑地跪在地板上,輕聲說:“太後,二皇子帶人來了!”
“好,你下去吧!”太後好生坐了起來,對身邊的侍女說:“去,將那碗麵熱一下!”
外麵的雨聲似乎小了些,寒風呼嘯的聲音更甚幾分,屋內的燭光忽暗忽明,一切都有了動感。
這個深夜,再也不寂靜了。
收傘之聲,推門之聲,腳步之聲……
少頃,兩個高大的男子步入視野,一位華貴毓秀、一位威嚴霸氣。
兩人對太後行了禮,殿內的氣氛微妙地變化了些,身上滴下雨、衣裳冒著氣,而目光從未亂瞥,動作更是不敢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