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重重的跪倒在父親的遺體前。
“兒子不孝!”
張俊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想到父親含辛茹苦,省吃儉用,供他上學,他參加工作多年,遠離家鄉父母,總是找借口,說工作繁忙,無暇回家。
總想著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孝敬父母。
誰能想到忽然之間天人永隔!
他雖然是學醫的,卻沒能保住父親的命!
他是家裡的長子,卻沒有儘到長子的孝道。
此刻,翻飛的淚雨、不儘的悲痛、無限的哀思,都喚不回哪怕是偶爾的回眸。
母親看到兒子左手纏著紗布,關心的詢問他:“小俊,你這手怎麼了?”
張俊不想讓母親擔心,便胡亂找了個借口,說道:“騎車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礙事的。”
他拿出錢來,說道:“媽,這裡有兩萬塊錢,是給爸發喪用的,你千萬不要省,隻管用。少了我再取。”
ATM機每日限額隻能取兩萬。
張俊打算白天去一趟市裡,到櫃台再取幾萬塊錢出來。
現在農村發喪出殯,花錢有如流水,壽衣、棺木、紙紮用品、宴席、煙酒、葷素菜肴、酒水、嗩呐班、靈棚、電力燃氣等雜項費用。
還有家祭、點祝、打金井、抬棺槨、點鞭炮,都需要請人,有的還需要大額的紅包打賞。
裡裡外外花下來,普通人家要花費三萬左右,檔次高一點的要花費七、八萬,有錢人家,上不封頂,花幾十萬的也有。
光是煙和酒這兩項,有的人家用幾塊錢的煙,喝自家釀的酒,花費自然節省。有的人家全部用幾十塊錢一包的好煙,喝的是幾百塊錢一瓶的名酒,那花銷就要多出好幾萬。
農村辦喪事,收到的禮金有限,最後算起來,總要花費幾萬塊錢。
張俊家庭情況一般,但也不能太過節儉,否則被人戳脊梁骨罵他們三兄妹沒出息,沒本事,不孝道。
弟弟和妹妹工資都有限,估計拿不出多少錢來。
但是,不管他們能拿出多少,也必須讓他們分擔,這叫儘孝心。
父母在家務農,送完三兄妹讀書後,隻存下一萬多塊錢,棺材本都不夠。
張俊的意思是,父母存的錢,仍然留給母親在家裡零用。
這次的出殯費用,全部由他們三兄妹承擔。
張俊睡意全無,強打起精神,張羅父親的喪事。
他雖然是個官,卻在外地為官,不能給家鄉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張家村村支兩委那些領導,對待張俊家的態度也很一般。
之前他當馬紅旗秘書時,梅山縣常務副縣長趙應龍,還來家裡拜訪過,村支兩委的人也跑得勤快。
後來馬紅旗進京任職,張俊外放易平縣。趙應龍等人,又和他疏了往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早就司空見慣。
張俊也不在乎這些,他隻想儘儘孝道,誰來吊孝,誰不來,都無所謂。
當天晚上,沈雪打來電話。
她是新聞主播,對市裡發生的新聞,比彆人知道得當然要快一些。
“張俊,我聽說你們縣裡出事了,還發生了槍戰?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沈雪急促而又關心的話,讓張俊冰冷的心裡,湧現一絲暖意。
張俊溫聲回道:“我沒事,就是手臂擦破點皮肉。”
沈雪卻是呼吸加劇,說道:
“槍戰啊!怎麼可能沒事?你在哪裡?我要見你。”
張俊輕輕歎息道:“小雪,我回家了。我父親過世了,我要過幾天才回市裡。”
沈雪輕呼道:“啊?我能去送葬嗎?”
張俊微微沉吟,說道:“農村裡蜚短流長很多的,你還是不要來的好。”
沈雪幽幽的道:“她是不是在你身邊?你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