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弦樂甩開手,走回犀牛潭邊,望著眼前這池清澈見底的潭水,淡淡道,“苗惜玉,你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那孫少芳和你也算是師出同門,毒魔傳承如此危險,你如果當真是念舊人之情,怎會不加以阻攔?又如何會幫他屠殺那牛家村?你表麵不以為意,實際推波助瀾,義無反顧,慫恿他儘快踏入犀牛潭,甚至沒讓他有任何準備的時間,不就是害怕我聖地阻攔?苗惜玉,你何嘗不知,一旦我們到了,孫少芳他這輩子都再無可能踏足那遺跡入口半步。你又何嘗不知,讓孫少芳進入毒魔遺跡這件事,必定會讓我聖地對你五毒教再無寬容。你表麵是順水推舟,實際是釜底抽薪。哼,堂堂毒母苗惜玉,竟拿一個孫少芳,賭整個五毒教的未來,愚蠢!”
苗惜玉眉眼低垂,雖說被弦樂聖君看透了內心所想,但也不以為意。
“不愧是弦樂聖君,心思縝密,老身這點心機倒是被你猜了個通透。我確實心裡明白,隻要稍加拖延,待你們聖地一到,赫然是大功一件。這樣不但對五毒教有利,而且你們也不會加害孫少芳,反而還會保護他免受刑瞳追殺。如此一來,不僅免得他送死,還能給孫家留下最後一絲火種,我也算對得起他孫家了。複仇,嗬嗬,那刑瞳又能再活幾年?此時複仇又有什麼意義?如此一舉兩得之事,你猜,老身為何不做?”
“沒錯,苗惜玉,你為何不做!”
弦樂猛地回過身,指著苗惜玉喝道。
“嗬嗬,哈哈哈哈,弦樂,因為我這麼做了,對不起枉死的苗家眾人,對不起五毒教,更對不起我一家老小死不瞑目的冤魂,”苗惜玉冷笑不止,“你將我們放逐在這大山之中,苟延殘喘的活著,還滿嘴都是你們聖地所謂的仁慈。孫少芳背負血海深仇,我們五毒教又何嘗不是?他為了報仇可以孤身一人闖入這深山老林,我又為何不能孤注一擲?這大山裡的日子,我們五毒教,早就過夠了!你說我天真也罷,愚蠢也罷,我相信孫少芳一定能得到毒魔傳承,一定能重振毒魔威名,將我們五毒教重新帶回大理,將你們玉龍聖地,徹底趕回雪山!”
苗惜玉雙目透露著歇斯底裡,全身都在顫抖,從這一隅之間管中窺豹,她對玉龍聖地怕是怨恨已深,隻是苦於無力報複,隱忍至今。
“好,不愧是毒母,說的實在精彩。這孫少芳也不知道有什麼魅力,竟然讓你如此信任。”
弦樂毫不在意,眼神宛若在看著一群螻蟻,竟笑著鼓起掌來。
“你真是虛偽至極!明明是以武力強行將我們五毒教從大理驅逐到這大山之中,還說是對我們的仁慈,我呸!我們五毒教在大理生活了幾十年,你們聖地憑什麼將我們趕出來?!憑什麼?”
“呸!”“呸!”
苗惜玉背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唾棄之聲,五毒教眾人也是義憤填膺,他們死死地盯著弦樂,猶如要啖其血肉。
自從苗丹在大理定居,創建了五毒教,已經過去幾十年。這幾十年間,五毒教在大理逐漸發展,也成為了大理的名門大派,而苗家更是人丁興旺。
雖說五毒教算不上絕對的正派,但他們也並非草菅人命的邪教,否則以他們的本事,早就在少武伏魔祿中被消滅,斷不可能延續幾十年。
本質上,這五毒教與孫無言創建的卿雲軒相比,相差不大。
在苗丹的告誡之下,五毒教從不濫殺無辜,甚至偶爾還會治病救人。可能唯一讓人詬病的,就是門派成員經常養一些毒蟲鳥獸惹人生厭,又或是他們身藏的詭秘奇毒總是讓人心生畏懼,但也僅限於此。
長久以來,五毒教和玉龍聖地關係和睦,玉龍聖地也從未插手管控大理城內部之事。直到八年前的那年春天,玉龍聖地突然以雷霆手段將五毒教趕到了這大山之中。那一夜雙方子弟死傷無數,整個大理屍橫遍野,百姓皆都居家不出,惶惶不可終日。
苗惜玉一家老小,皆在那一夜儘數殞命,包括他最小的兒子,死的時候不過十七歲。她的哥哥姐姐,全部戰死,隻有身為毒母的她,在眾人的庇佑之下苟活了下來,跟著殘存的弟子教眾,藏身在這深山老林之中。
這一藏,就是八年。
這八年裡苗惜玉表麵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配合著玉龍聖地探索毒魔遺跡,答應替玉龍聖地好生看守,但實際上複仇的火苗從未在她心裡熄滅,而毒魔遺跡就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無論她向遺跡之中派出多少人,這些人最後都沒有再回來。
漸漸地,她也心灰意冷,既然複仇無門,她便隻能將這仇恨,深深埋在了心底深處。
直到七天前,她見到了孫少芳。
孫少芳對於複仇的信念猶如一記鞭子,狠狠抽打在了她心上。
不知為何,冥冥中她覺得,孫少芳便是上天給予她的饋贈,他一定能成功。
在孫少芳身上,她看到了久違的希望。
但彼時初見之時,這縷希望不足以讓她孤注一擲,肩負著五毒教上百餘條人命,她沒有資格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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