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透著黑氣的劍光落在劉暮舟身上,一瞬間而已,劉暮舟體內劍氣再次被封,這次連手腳都不能動彈了。
劉暮舟皺著眉頭,此時此刻,他很清楚,那不是鐘離沁!
可就在她說完話,準備提劍下去的一瞬間,自天幕而下的光束竟然被那大陣隔開,那株朱草在失去光束之後,先是變得略微黯淡,但緊接著就發出一陣熾熱氣息,不過瞬息而已,大陣之中的天地靈氣已被抽乾,所有的煉氣士都在此時收斂自身氣息,不敢再隨意釋放靈氣。
霸占了鐘離沁身體的劍魂,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要想動手,就要有足夠的神仙錢支撐,因為所有的神仙錢,都是以靈石礦所製!
但任何一個在靈台之上的煉氣士,出手所消耗的靈氣,都不是幾十枚小錢所能彌補的。在場眾人,能拿出幾枚大錢的,恐怕都是少數。
“鐘離沁”抬頭望著大陣屏障,有些惱火。
再看向劉暮舟,她無奈一笑,搖頭道:“盯著我作甚?這是我運氣好,待吃下那朱草,再委身於你,我就可以解脫了。”
此時此刻,大坑中間,賈如道越走越近。
一個已經有兩萬神入還黃庭宮的凝神修士,在此地幾乎是無敵的存在,開宗立派都不在話下了。
雲露已經沒了爭奪朱草的心思,此時能保命就行。但她看向薑小寒,還是搖了搖頭。
薑小寒自然注意到了雲露,但也隻是苦澀一笑,並未言語。
可那楊念,卻雙目通紅,瘋了一般!
“小寒!近在咫尺了,當初是你選的我,沒有任何人逼你!這最後一把,無論如何你都要幫我!”
楊念聲嘶力竭,如同一個瘋子。
薑小寒此刻是滿臉的失望,可楊念說的是實話,當初是她主動選擇的楊念。
女子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聲道:“這是煉神大陣,凝神之下的一切活物在一刻之內,都會被朱草吸食殆儘。想活命,就一起出手,斬殺布陣之人!”
聲音低沉,但這大陣之中,不論仙凡,所有人都聽得到。
有一間客棧,讀書人還在吃餃子,店小二已經嚇得鑽入桌子底下,渾身劇烈顫抖。
賀十三微微一笑,淡然道:“你怕甚,今夜貪心者死,你又不貪心。”
而大坑之中,賈如道嗬嗬一笑,淡淡然言道:“找死的,隻管來。”
也是此時,城頭上的少女笑盈盈一句:“大陣壓製煉氣士的修為,這便是規矩,布陣之人隻要在大陣之中,也得守這個規矩。他修為越高,損耗靈氣可就越多。”
她也沒說要人怎麼樣,隻是平平淡淡闡述此刻時局罷了。
但話落在那些先前想掙寶錢,現在想活命的煉氣士耳中,便是一句——布陣之人,靈氣一樣無以為繼!
不過是幾個呼吸,城樓下方混戰的煉氣士,竟是不約而同的往大坑衝去。
唯獨一個身受重傷的老道士,此刻癱坐城牆根兒上,死死護著兩個小徒弟。
到了此時,誰都想活命。但這個老道士,明顯更想讓徒弟活命。
“鐘離沁”咯咯笑著,轉頭望向劉暮舟,“少年郎,看見了嗎?這便是人性。”
劉暮舟皺著眉頭,沉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鐘離沁”撇了撇嘴,“當然是假的,立規矩的人守規矩,那是人家願意。隻要他不想守,就可以不守。”
劉暮舟緊握著拳頭,隻覺得肉身之中一股子熱氣橫衝直撞,速度越來越快!
他望著“鐘離沁”,咬著牙,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她隻是淡淡然一句:“朱草吃掉這一城生靈,我再吃掉朱草,再‘吃’掉另一半情絲咒的主人,你眼中的鐘離沁,就再也不是鐘離沁了。”
說話之時,大群煉氣士已然衝入大坑之中。命都要沒了,還在乎什麼錢財?所以他們一個個的,不要命的吸食小錢重錢當中的靈氣。在劉暮舟眼中,那些絢爛術法,竟是如同煙花一般。
但賈如道隻是哈哈一笑,“蠢啊!”
話音未落,隻見朱草猛然間散發一道火焰,那些拚命施展術法的煉氣士,竟然在一瞬間被抽乾了!氣血也好、靈氣也罷,就是在一瞬間被吸食殆儘。火焰沸騰的朱草,就像一口能吞噬靈氣的深淵,隻要施展靈氣,就會被吃掉。
而吃下這些煉氣士之後,朱草明顯長大了幾分。
方才賈如道兩個字傳出,遠在城樓之上的劉暮舟猛然間心頭一怔。
“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賈如道這才望向薑小寒,搖了搖頭,歎道:“這等廢物,值得你去扶持嗎?看來自瀛洲氣運之龍被斬殺後,你們渡龍一脈也是沒落了。可惜啊,若非那個小雜種插手,我就是你們的主人了!”
說話時,天地間的熾熱感越發的濃厚,城中草木幾近枯萎。但賈如道並不知道,他以為早就死絕的凡人,儘數相安無事。
客棧之中的讀書人,在聽到渡龍二字之時,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猛的緊繃起來。
神水國蛟州,飛峽縣渡龍山,還有十幾年前突然現世在卸春江上遊的古龍宮洞天……
“陳師兄!你這是什麼路子?我都有些糊塗了。”
大坑邊緣,薑小寒轉頭望向雲露,苦澀一笑之後,沉聲道:“你說得對,我的眼光太差,但……我交出了契約。”
雲露聞言,麵色驟變,對著薑小寒破口大罵:“小暑的前車之鑒你是半點兒不往心裡去!”
說歸說,但雲露還是一咬牙,隨後大袖一揮,數道黃紙片如同雪花一般灑落,在落地之時卻又變作一個個手持兵刃的紙片人,衝著賈如道廝殺而去。
賈如道嗤之以鼻,“傀儡術,倒是不需要靈氣維持,但你有如此磅礴的神魂之力麼?”
說話之時,賈如道張開雙臂,一道巨大虛影憑空出現,龐大神魂如同天人一般淩駕上方。
“滾!”
不過是一身怒吼,雲露噗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那些紙片在一瞬間灼燒了起來,化為飛灰!
雲露神魂遭受重創,半跪在地上,沙啞道:“小寒!彆……那麼蠢。”
薑小寒一咬牙,伸手抓住楊念後背,沉聲道:“虎奴兒何在?”
話音剛落,一道壯碩身影手持樸刀,自高處衝殺而去,炸裂真氣從天而降,如罡風一般。
“虎奴兒在此!”
突如其來的真氣,使得賈如道眉頭死死皺起,趕忙收斂神魂抬手阻攔,卻被一擊砸飛了數十丈之遠。
虎奴兒狂笑一聲:“惡賊!倒是以你神魂與我真氣對撞試試?”
與此同時,薑小寒抓起楊念一步躍起,落在朱草跟前。
女子並指抵在楊念眉心,另一隻手取出一道鱗片,咬著牙,沉聲道:“滴血,解契!”
而賈如道,也自灰塵之中走了出來。
他隨手拍了拍肩膀,眯起眼,冷笑道:“三品宗師,藏的可真夠深的啊?”
練武之人與煉氣士交手,吃虧在術法神通。可一旦有了真氣,便是專克煉氣士神魂,賈如道自然不敢再以神魂壓人。
他望著薑小寒與楊念,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可以不守規矩,不過是功效有幾分折扣,城外還有十萬大軍呢,補得回去!
話音剛落,虎奴兒突然瞪大了眼睛,拚儘全力往薑小寒而去。
下一刻,虎奴兒已在薑小寒身前,而一隻靈氣大手,也死死抓住了虎奴兒。
賈如道嗤笑一聲:“還挺忠心,你若是一品宗師,今日我怕是要折在此地了。”
虎奴兒轉過頭,明明一臉惡人相,卻偏偏笑著說道:“小寒姑娘,你眼光確實差了點兒。”
砰的一聲,血水濺落在了薑小寒臉上,碎肉散落一地。
賈如道懸浮於半空中,搖頭道:“也罷,今日就為我的朱草添幾份養料吧。”
他不過是一抬手,數道靈氣化作長槍,已然衝向薑小寒二人。
楊念瞳孔一縮,忙在鱗片之上滴血,又瞬間披上一身鎧甲,雙手抓住薑小寒,以她的肉身,來擋賈如道的槍。
最後一刻,薑小寒望著楊念,不敢置信道:“楊念,我對你像自己的弟弟一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