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雪深受觸動，這些年，母親很少跟他們談論這樣沉重的話題。
每次提到他們的祖母，都不會篇幅太長，細水長流，偶爾提起，輕描淡寫，但是感情真摯，讓他們對這個祖母更加好奇。
外祖母偶爾也會提起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祖母，回憶起來的時候，總是滿臉溫柔。
“你祖母曾經救過你外祖母的命，還有我的命，所以當年即便是溫家發生了那樣的事，孟家也沒有想過退婚，因為這是你祖母幫忙定下的親事……那個時候我也想著，畢竟是你祖母的兒子，而且親自栽培了那麼多年，你父親就算是中間被老夫人帶偏了，總有扳回來的可能。”
孟氏今日也是趁著這個時候，多說了一些。
“結果成親之後，我發現他對老夫人有著近乎親生母親的孝順，從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父親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麼希望了，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下一代身上，反正我沒有必要跟老夫人爭什麼，你父親這種糊塗的人，從他那裡爭取回來的東西，也未必是我想要的，而且我從來不覺得我跟老夫人之間還需要爭。”
“有了你哥哥之後，老夫人曾經想要把孩子抱過去他來養，因為她沒有生過兒子，跟你祖父正式成親的時候，你父親也已經十一歲了，她想感受一下養大一個男孩的快樂，彌補自己的遺憾，畢竟我還年輕。”
溫如雪聽到這裡，覺得老夫人簡直太不要臉了。
“當時祖父和父親都沒有意見麼？”
孟氏笑了笑：“你父親自然是沒有，你祖父知道孟家不能惹，沒有同意，這個府中，其實你祖父比你父親清醒，他完全知道今日這個局麵，是如何形成的，對於當年的事，他更是了如指掌，你父親自以為了解當年的真相，也納悶為什麼如今的太師府會是這樣的氣氛，還總是覺得自己明明知曉一切，卻沒有辦法改變，覺得自己為難，他隻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也不敢質疑你祖父而已。”
溫如雪點了點頭：“還好當初哥哥沒有交給老夫人，不然會比林川表哥更加混賬……”
對於這樣的論斷，孟氏覺得恰如其分。
賀老夫人絕對有這個本事。
“你祖母是這個世上頂好的人，當年她離開的時候，你外祖母還哭了一陣，當時她拉著你外祖母的手，說將來總有再會的時候，她這一世，父母不憐，夫君不恤，兒子不孝，唯一一女，不離不棄，即便是為了她，也要出去博一個前程，遠離這些披著人皮的豺狼，結果那一次分彆，竟然此生不得相見。”
孟氏說到這裡，又忍不住難受。
“你祖母是個可憐人，因為八字不好，生下來就被送到了鄉下，那個時候你太外祖母，就是賀家那位曾氏，因為寂寞就把妾室的孩子抱過來撫養，等你祖母回來的時候，家中卻沒有了她的位置……若不是你太祖父威懾，一定要讓你祖父娶賀家的嫡女，你祖母甚至沒有機會回來……”
溫如雪愣住了，這樣也行？
“你祖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嫁給了你祖父，她沒有經曆過大家世族的培養，琴棋書畫並不精通，整日裡隻喜歡算數經商，這些對於你祖父來說，就更加不如現在的老夫人了……他們本來就已經互相有好感，隻不過礙於老夫人的庶女身份，沒有辦法而已。你祖父不夠勇敢，賀家也不夠堅持，卻要讓你祖母來承擔這個責任。”
“其實你祖母早就知道，你祖父和老夫人餘情未了，可是賀家一直壓著她，說是她搶了老夫人的姻緣，讓她不要小肚雞腸，而且這種事傳出去，對她也不好。”
“當時你祖母已經生了你親姑母，為了女兒的將來，她忍了下來。”
“你姑母八歲，你父親十一歲的時候，你祖母終於發現，老夫人不但早就跟你祖父有了關係，還生了一個跟你姑母同歲的女兒，也就是溫氏……她不想再忍了，直接和離，卻被曾氏打了一個巴掌，說她沒有容人之量，老夫人生女八年，沒有貪圖名分，已經是給足了她麵子，如今她自己不要臉，非要把事情挑明，那就直接讓老夫人當貴妾。”
“你祖母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失望了，心灰意冷之下，又問了你父親和姑母願不願意跟她走，沒有溫家嫡子嫡女的名分和資源，可能會辛苦，也可能會被人欺負，可是絕對有一個負責任的親生母親，結果你父親退縮了……”
“你姑母跟著祖母離開，當日，你祖母給自己改了名字，叫芮逐仙，是之前她在鄉下乳母的姓。”
“結果沒有過多長時間，就有人傳來了消息，你祖母和姑母都被賊人害死了，身上的財產，也被洗劫一空。”
“這是假的……”溫如雪直接說道。
孟氏感慨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定然是有人假借著強盜的名頭，刺殺了他們。我雖然沒有證據，可是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已經擺在眼前。所以這些年，我拒絕讓你們認老夫人為祖母，也時刻告訴你們，對於長輩要孝順，對於她不用，因為很有可能，她是你們的仇人。”
“這些事情，父親知道麼？”溫如雪眼裡有淚花。
“他知道與不知道，區彆已經不大，我暗示過他，可是他承受不起這些年都錯恨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反而把彆人當成親娘孝順的失敗……所以，你們將來也不用太顧慮他的感受，他不配。若不是你要入宮了，今日我也不會跟你說這麼多，將來你和二皇子是綁在一起了，可是你不要依附他做什麼傷天害理，為家族謀福利的事，你祖父和父親想要拉二皇子做的事，你也要儘量推拒，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再成為忘恩負義的工具。”
溫如雪點了點頭：“母親是擔心他們讓我和二皇子，跟安國郡主對立麼？”
孟氏頷首：“不隻是這樣，將來二皇子勢必會卷入奪嫡的事，你保持清醒，時刻提醒二皇子，不要為了那個位置不擇手段，做人還是要有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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