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中饋這些年一直掌握在溫姨娘手中,各家各院都得看她臉色行事。
早年時老夫人不是沒想過把掌家權給唐氏,奈何唐氏嫁她兒子嫁得心不甘情不願。
且又是個嬌氣的,自打進府,三天兩頭稱病躲在自個兒院子裡,誰也不見。
時老夫人也不敢隨便給唐氏立規矩。
她自己是繼室,娘家在甘州有幾分體麵,拿到京城來就不夠看了。哪敢明目張膽搓磨兒媳婦去得罪護國公府?
所以這些年她雖然換了人家的兒子,倒也不曾後悔過。有時還暗暗得意,護國公府嫡長女又如何,還不是任她擺布?
可現在情況不同了,爵位爭奪迫在眉睫。命格複位,是她想到最能破局的辦法。
若是哪些不長眼的比如陳媽媽之流,在這個節骨眼上隨口往外一宣揚,他們侯府竟然由著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姨娘掌家,不止兒子的仕途受影響,侯府顏麵又何存?
更可怕的是,被有心人參上一本寵妾滅妻。當今皇上重律法,也重禮法……後果不堪設想。
時老夫人看著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孫女兒,行事頗合她意,樁樁件件都能辦到她心坎上,便起了心思,“夏姐兒,一晃你竟然十四歲了,明年及笄後,也到了議嫁之年。現在咱們侯府的中饋就暫時先交給你,你也學著管管家如何?”
溫姨娘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姑母,夏姐兒……咳,安夏姑娘才多大點,還是個孩子呢,她能管什麼家?”
時安夏唇角逸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散漫。
想那皇城森涼的前朝後宮,乃至整個北翼江山都曾捏在她指尖,區區一個侯府又算得了什麼?
她看不上侯府,卻也不想讓溫姨娘得了便宜。再說,這是她遲早要送給大伯母的禮物呢,乾嘛不要?
這便站起身,朝時老夫人輕輕一福,“孫女兒恭敬不如從命。”
時老夫人瞧著寵辱不驚的孫女兒,心裡十分安慰。
有這行事膽色,還怕尋不到個好婆家?晉王妃的位置如今懸空,其實也不是不能想。
時安夏離開荷安院時,看見跪在地上已成雪人的陳媽媽,溫溫歎口氣,“陳媽媽,你這又是何必?明鬆堂跪著不好嗎?非要跪在這冰天雪地中。我憐你腿腳不便,你卻不領情。”
陳媽媽也悔啊。早知如此,還不如去明鬆堂老實跪著。那裡好歹有柔軟的蒲團,更不用淋雪。
她一腔怒氣堵在胸口,卻不敢在臉上顯現半分。
她氣老夫人如此絕情。惹急了,她真就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抖露出來,看誰吃虧!
時安夏對陳媽媽眼裡閃過的暗芒視若無睹,獨獨把視線餘光投向了跟在身側的南雁。
她見南雁從陳媽媽身邊走過,並未有任何異色。
既不關心,也沒有任何一絲憐憫。
時安夏放下心來,想必這時候陳金福還沒來得及花言巧語。她得盯緊這傻丫頭,省得她誤了終身丟了性命。
南雁這會子一門心思都在她們姑娘身上,心情美滋滋,“老夫人竟然肯把掌家權交給姑娘呢!”
時安夏笑笑,“傻丫頭,沒那麼容易。這個家交不到我手裡。”
“老夫人剛才都說了呀。”南雁喃喃的,“難不成還能反悔?”
鄭媽媽笑道,“你們老夫人那就是一時衝動說的話,當不得真。等她緩過勁兒來,就會思慮再三。你且看著。”
南雁嘟著嘴兒,“哦。奴婢就覺得我們姑娘掌家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