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漏風的院子裡,四壁斑駁,陰暗潮濕,連個火盆都沒有。
溫姨娘趴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蓋了一床爛棉絮的被褥。即使是在這樣冰冷的冬天,身上依然散發出陣陣惡臭味。
她嗓音已經吼得嘶啞,呼吸的時候,喘著粗氣兒。
劉媽媽坐在外邊院子裡直抹眼淚兒。
除夕夜,大家都喜氣洋洋圍在一起吃團圓飯。隻有她,不止在這吹冷風,還要挨溫姨娘罵。
忽然,她聽到外邊有動靜。
守院子的府衛聲音高昂,“大小姐好!給大小姐請安!”
劉媽媽也忙迎出去,腆著臉討好道,“給大小姐請安。”
時安夏沒理她,徑直進了屋子。
紅鵲點了蠟燭,又從外屋搬來一個勉強能坐的乾淨椅子,便告退,“姑娘,奴婢們都在外麵候著,您有事吩咐一聲。”
時安夏點點頭,隻帶著夜寶兒留在房裡。
黑洞洞的屋子裡有了光亮,一閃一閃的昏暗燭光照映著斑駁四壁。
偶爾腳邊有什麼東西,蹭的一下閃過去,引得夜寶兒汪汪大叫。
時安夏卻安靜地坐在椅上,絲毫沒有被嚇到。曾在比這惡劣得多的地方待過,心臟早就練得堅硬強悍。
她抬頭看著前方,與溫姨娘那雙充滿仇恨的雙眼四目相對。
時安夏今天來,是有一個秘密,想要和溫姨娘單獨分享。
她輕聲問,“溫姨娘,你想不想知道你兒子是怎麼死的?”
溫姨娘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市井穢言來罵時安夏,還沒開口,便被對方的問題給震住了。
“你什麼意思?”
時安夏沒回答,一手揪著夜寶兒的狗耳朵玩,兀自望向天花板,半晌才道,“我把時雲興給踢死了。”
溫姨娘猛地從床上爬起來,厲聲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時安夏一字一句,“時雲興想拉著我陪葬,結果被我一腳踢開了。誰知他那麼倒黴,腦袋就撞到了石頭上……”
她上輩子幾乎背著這個秘密過了一生。
從來沒對人提起過。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落水後一直處於昏迷中,不願醒來麵對這一切。
她是個心狠的。
她那一腳當然不是真的想置時雲興於死地。但當時他在水裡罵罵咧咧拉著她的時候,她非常厭惡,並且因為平日的積怨,早就不當他是親哥哥。
那一腳,她用了全力。
如果不是那一腳,時雲興不會死。
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在時雲興死後,不敢在母親麵前出現得太過頻繁。
她害怕母親那雙流淚的眼睛。
如今,時安夏終於把真相說出來了。